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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枞菌

来源:作者:向卫华时间:2015-10-08热度:0

逻枞菌

向卫华

 

今年“国庆”长假,一号、四号、七号,我到山里逻枞菌。

所谓“山里”,其实就在太阳城附近,长坡一带。一条简易公路(据说不久将铺水泥路)从太阳城,绕竹溪,通到树栖柯背后,直到龙潭坪。每年的农历四月和八月中秋后,周末,我都要到那里逻枞菌,妻子笑说那是“我们家的菜园圃”。

                 

一号那天,早晨六点钟起床,六点半从家里出发。

路上,雾很大,昨晚天气预报说有雨。

七点钟爬到山顶,顶上有一块坳坪。山南为树栖柯,山北为大龙。山顶,雾蒙蒙的,那雾在树林里游走着。

每年,我都来这里捡枞菌。这里有三处枞笼,暂且就叫A枞笼、B枞笼、C枞笼吧。A枞笼和B枞笼在坳坪的两边。

首先进入A枞笼。我是从路边一条刺笼里勾腰钻进去的。有露珠滴进我的脖子,凉浸浸的。笼里有点阴暗,如果是生人来这里,可能有点怕,不过我来的多了。爬到狗屎柴笼,看到一朵枞菌,虽没有好大,但心里不禁一喜??蠢?,没有白来。赶紧捡起来,放进袋子里。于是,用柴刀刨,紧接着,又看到一朵……

躬腰,转到另一个地方,刚要看树笼里有没有枞菌时,突然听到一句“逻得没有?”吓了我一大跳,因为这里有几座老坟,天色又暗,粗看,那些树蔸和鬼没什么两样。往前看,前面有一个穿迷彩服的男子,在那里刨地上的丝茅草。我说,逻得几朵。他听后,说了一句“来得早”啊,就到包顶上去了?!澳谰性?,更有早行人”,看来他比我来的更早,因为来的时候,一路上看见后面没有人。

我这人,不喜欢和他人一起捡枞菌,原因很简单,就是自己视力差,不容易发现枞菌。记得有一年,我在前面刨,后面跟着一个妇女。我一朵都没有逻得,那妇女不时逻得,并说,看你,把枞菌都踩烂了了。说实话,这比“骂”还难以让人接受。我只好走了。再就是,我喜欢一个人在枞笼里慢慢腾腾地逻,来来回回地逻。

于是,我赶紧离开这里,去B枞笼。

B枞笼在A枞笼对面,中间隔一条小路,是通往大笼村的,未公路前,这是条大路,大龙村人到县城赶场,这是必经之路;后来,通公路了,这条路走的人就少了,可以说是人迹稀罕,路两边的草齐腰高。

B枞面积不大,不过一亩,枞笼里长有油茶树。纯枞笼是不长枞菌的,以前不知道这个自然规律,逻得次数多了,才慢慢知道,这就是“实践出真知”。长有油茶树、狗屎柴、土墙条等杂木的枞笼里才生枞菌,特别是这样的枞笼边,最好有芭茅笼,一逻,准有。

我看见树下有几朵枞菌,挨在一起……紧接着,又看见几朵……这些枞菌都只有象棋子那么大,市场上卖六十元一斤,可谓“价值连城”啊!

这时,下起雨来。树林里“唰唰”的响。

我看看袋子里还没有一餐,于是,冒着细雨,到C枞笼去逻。

C枞笼在坳坪的左下方,茅坡寨的对面,面积要比A、B枞笼大一点,有机耕道通往那里,是前几年搞茶叶开发时挖的,虽然坑坑洼洼,但比山路好走多了。从B枞笼到C枞笼,大约十分钟可以走到。

我从路边一口集雨池旁经过,进入C枞笼。这是一块偏坡,枞树是当年退耕还林时造的。当年,我在岩头寨乡政府工作时,曾经分管过退耕还林,那时老百姓不愿造枞树(即马尾松),因为有指标,才不得不造枞树。现在来看,如果单从枞菌来说,造枞树应是最好的选择。那时凡是造枞树的地方,枞菌已经成为当地的“一大产业”,据说,逻得很的人家,一年逻枞菌卖,可得近万元的收入。

在一棵树下,看见四五朵枞菌,心里一喜。人,就是这样,你喜欢做的事,如果比较顺利,心里是喜的,当然也就越做越有劲。我逻枞菌时,可以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看这里,瞧那里……看到远处有一朵枞菌,赶紧赶过去,去捡;看到刚才到过的树下又一朵,又走过去。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逻枞菌的原因,没有人和我争,自由自在。

这时,雨,越下越大。树笼里的雨声也越来越响,像风吹过芭茅从一样的响声。树笼里也暗了下来。我的背上被雨淋湿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家。于是,继续在枞笼里逻。

不想,在第A枞笼里遇到的那个穿迷彩服的人,也赶到了这里。他没有问我,而是直接走到坎上去了。此时,我的心里难免有点扫兴。

这时,我看看袋子里,足够一餐了,也就心满意足了。我这人就是这样,每次到山里逻枞菌,不贪多,够一餐菜就足够了。就是有时没有逻得一餐,也不懊悔,又不是靠“逻枞菌”卖钱来买米买油买盐,因此何必懊恼呢?再说,到山里逻枞菌,也是锻炼身体,更是一种心情的放松。枞菌逻没逻得,无所谓。

我曾写有一首打油诗:周末漫步山野中,看似闲散情调浓;春掐蕨菜夏摘泡,秋捡枞菌冬挑葱。

回到家里,被雨淋湿了一身。

                  

四号那天,又到山里逻枞菌。

同样是六点半从家里出发。爬到山顶,同样是七点钟。同样是A、B、C三处枞笼。我这人喜欢恋旧。

此时,对面的茶坪界上,爬出来一轮红日,红彤彤、湿漉漉的,像刚洗完脸似的。可惜,没有带照相机,否则拍出来的效果,并不比古丈那些“摄影家”差。我这人不喜欢摄影,也就和古丈那些“摄影家”交道打的少,我总觉得他们爱在任面前炫耀自己的“家伙”,好像“家伙”好,“照”出来的效果就好。其实,凡是玩手机的人,都是“摄影家”,据说,有一年全国摄影大赛,一等奖恰好是玩手机者,而不是“摄影家”。

我每次逻枞菌都是那A、B、C三处枞笼,其它地方不去。原因何在?就是这三处枞笼离家比较近,又在路边,再加上枞笼不大,一般人不愿进去逻,他们信奉的是“近爬不如远跑”,而我则恰恰相反,相信“远跑不如近爬”。而且,我每次逻枞菌的顺序也是一样的,先到A枞笼,再到B枞笼,然后翻坳去C枞笼。三处枞笼都到了,也不过两个小时。如此,来回三个小时,人不觉得累。第三个原因,前面说了,就是恋旧。有一次,和一个朋友谈婚姻,他说,还是原配妻子好,熟门熟路的,如果是二婚或三婚,搞了半天还没逻到地方,真是“你不知道她的深浅,她不知道你的长短”,你说尴尬不尴尬?

这次,在A枞笼,逻得三朵枞菌。放假后,每天都有人到山里逻枞菌,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前脚刚走,后脚跟上,一泼接一泼的。二号、三号早晨去爬山时,就遇到几个穿迷彩服、背背篓的人,背篓里插把柴刀,不用问,一看就是逻枞菌去的。枞笼里的枞树毛毛,被人刨得翻过来翻过去的,有的地方,连土都刨翻过来了;笼窠也背刨得光光的;没有“路”的地方也刨出了“路”,正如鲁迅先生说的那样,“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因此,在A枞笼在没有逻得枞菌,我并不觉得奇怪。

来到B枞笼。在一蔸芭茅附近,看见七八多枞菌,比一号那天逻得的枞菌要大一点。其实,枞菌大点,肉厚些,也好吃些,但价格卖不过小的。一号那天,在这里一朵都没有逻得。

在逻的时候,我想起一些事。前两年,枞菌一上市,就被“抢劫”一空,因为那些兴“公款送礼”,枞菌也成了礼品。有一次,有同事说,有人给某单位几个领导每人送了几箱子(每箱约20斤重)枞菌,他到该单位某领导家里取完,某领导说,家里很少开餐,这些枞菌哪里吃得完,你不嫌重,就搬箱回去。再说说馆子的“枞菌火锅”,一斤腰肪猪肉、一斤枞菌、两坨豆腐,竟然200元钱一个,简直是大街上抢人;如果不是公款消费,谁舍得吃?至少,像我这样的工薪族是舍不得吃的。

来到C枞笼。今天,没有看见有人跟在后面,于是,便慢慢腾腾地逻。在1号那天的同一棵树下,看见了七八朵比较大点的枞菌。这时,我想起单位全师傅的话,枞菌两天就长大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话用在这里,也没错。

爬到坡顶上,发现两朵巴掌大的枞菌,可惜腐烂了,感到惋惜。这两朵枞菌应该是1号前生的,当时还比较“大”,否则不会腐烂。想想,原来1号那天,那个穿迷彩服的人去了坡顶后,我就没有再上去逻??赡苣歉龃┟圆史娜嗣挥新叩秸饪檬飨?,或者当时没有发现。

三块枞笼都逻到了,逻得的枞菌比1号那天要多点,约有一斤半,1号那天约得1斤。据说,这两天市场上枞菌卖40块钱1斤。也就是说,按价值算,今天得60元。但是,有的东西,有的时候,是不能用钱来计算价值的。

九点钟下山,遇到几个上山逻枞菌的。这时,太阳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天阴了下来。

                  

七号那天,再次去山里逻枞菌。

同样是六点半钟出发。天下着雨,先是无声的,一点儿一点儿地扑在脸上;慢慢,就有沙沙声响起来了。那声音就像是一把梳子,润润地,在梳我的心……

七点钟,爬到山顶。雾大、雾浓,能见度约为十米左右,身边的树木朦朦胧胧的。雾里,听得见广播站传来的广播声。这广播声,早晨六点半响,八点钟停;中午十二点,下午一点钟停。古丈县城的人全靠这广播生活,如果哪天不响了,生活节奏就会被打乱。记得有一次,有个新来的县委书记嫌广播吵人,就下命令停播了,结果机关干部常常迟到,新来的县委书记就骂干部上班不按时,被处分了一批干部;干部们不服,就集体到州里告状;这样,广播又响了……雾里,还传来S229公里上来回穿梭的汽车声。但是,县城的建筑物全都隐藏在浓雾里。山下,茫茫一片雾海。

鞋面和裤脚,被露水打湿了。有点沁脚,但心里是热的。

和一号、四号那两天逻枞菌的秩序一样,首先到A枞笼。记得四号那天,树笼里有密密麻麻一层苞谷大的枞菌,我用草将其盖上,按说三天了,应该长大了。可是逻了十分钟,只逻得四朵枞菌,只有大拇指大,实在不忍心捡,可是反过来一想,我不捡,后面来的人照样会捡。四号那天,从山里逻枞菌回来,到菜市场上转了一圈,看见一个妇女逻得的枞菌,摆在街头卖,有的就只有苞谷子大。

从刺笼里钻出来,粘了一身的露水。袖子还被刺勾了一个洞。

来到B枞笼。沿着边坎的芭茅从走,沿坎逻得十几朵枞菌,比四号逻得的枞菌约大??蠢?,芭茅从里肯长枞菌。我用柴刀一刨,竟有四朵长在一起。枞菌为群生,但天天有人逻,能一下子逻到四朵,也不容易啊。在一棵树下,我本来都走过去了,但柴刀往地上一拖,竟然拖出一朵枞菌来,我蹲下来去捡,用手一刨,旁边还有一朵,正在调皮地朝我笑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来到去年常逻得几棵油茶树笼,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我记得去年,这里最肯长的,今年三次逻,都没有逻得。难道,枞菌怕我了?见我来了,竟然躲起来了?我不死心,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转了一圈,结果还是“鲶溪人赶闹——现赶秋”。

离开B枞笼,来到C枞笼。雾更大了,雾里,传来鸡鸣狗吠,还有人声。这时不过八点钟。我直接走到一号和四号那两天逻得枞菌的那棵树下,天有点暗,看不睁着,于是蹲下身子逻,用柴刀这儿刨刨,那儿刨刨,逻了半天,才看见一朵指头大的浅褐色的枞菌躲在枯叶间,半遮半掩的样子,看起来刚长出来不久,还挺嫩的呢!然后在附近逻,结果一朵都没有逻得。爬到坎上,在一处垮坎的地方,逻得四朵。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好在逻得有一餐菜了。

这时,下雨了。不过不大,树笼里“沙沙”的响,就像农村人磨柴刀的声音一样。

我从坡坎下来,准备打道回府。一个妇女走进枞笼。我没有看清她的模样。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逻枞菌也是一样,会逻得人,不管前面的人在一个地方逻了几趟,他(她)照样逻得到??蠢?,逻枞菌也是一门“技术活”。再就是说,枞菌好像见风长,前面的人刚逻过路,后面的人一来,又从土里冒了出来。

来到机耕道上,眼前的雨丝像一根根银线一样,如村姑的巧手编织着雨帘。透过雨帘,远处灰蒙蒙的,群山就隐藏在这灰蒙蒙里。我摸了一下头发,头发湿淋淋的。胸前背后湿了一大片。路边,草木的积水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鞋子,“咕哧咕哧”的,到家后,才发现鞋子开“前门”了。

路上,不时遇到逻枞菌的人。枞菌是当地的山珍,市场价比肉还贵。枞菌透了的时候,山里就像一个磁场,把无卵事做的人全部吸了进来。每遇到一个或几个人,都问我,逻得枞菌没有?我回答,刚好有一餐。再问,到哪个地方逻得?我说,就在这附近。有一个人对其他人说,这人真早啊,前几天,也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遇到他。

其实,无论做什么,都要赶早。农村人有句口头禅,吃屎都要赶头桐。逻枞菌也是如此,去迟了,枞菌就成了人家的下酒菜了,还有我的份?没门!

九点半,回到家里,前后刚好三个小时。每次都是如此,这是不是有点巧合呢?

地址:湖南省古丈县纪委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