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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麦子

来源:作者:陈希瑞时间:2016-05-30热度:0

割麦子

   第一次割麦子,那还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

   麦熟一晌,虎口夺粮。大伙儿最怕的是天公不作美,一旦下起雨来,就毁了收成,一到麦收季节,白天黑夜连轴转。我不时地抬头望望只顾埋头割麦子的大伙儿,一会儿望望眼前金黄金黄的麦子在微风中荡漾,老在想,怎么还割不到地头?割到地头好歇歇。

   身旁的洪全叔沉稳而又老练,他跟别的社员一样,每人割四垅,我只割二垅。只见洪民叔蹲着身子,手持镰刀将麦子半腰拢住,左手将麦子握住,镰刀随即贴着地皮顺势向后一搂,大把的麦子就服服帖帖倒在他的手里。割下的麦子不是放在地上,而是放在两腿中间夹住,等割了几步之后,这才分出两把麦子,将穗子处对拧成一个十字,放在胯下的麦子下,随手麻利地捆成个儿,这才直起腰身,扯起衣襟擦一把脸,又挥镰埋头向前割去。我心里暗暗羡慕,这才是庄稼地里的老把式!

   我不会蹲着割麦子,只会撅腚弯腰地干,不一会儿就腰疼,背也跟着酸起来。坚硬的麦芒不时地划在汗湿的脸上,很刺挠人。我见跟不上趟,便倒退着割,猛割一气,这才撵上去。洪全叔见了,不由呵呵大笑。不远处的老秋队长,不时地吆喝着,颗粒归仓,寸草归垛,大伙儿都长点眼色,可别掉了麦子。

   直到半上午,饲养员吉祥叔这才挑着热茶水匆匆赶来,大伙立刻兴奋起来,老秋队长这才招呼大伙歇会儿。大伙儿一个个脸上黑乎乎的,只有露出的牙齿是白的,嘻嘻哈哈围拢过来,用大碗喝起茶水来。

   太阳慢慢升高了,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脸上的汗珠成串儿地向下滚落,落在滚烫的土地上。湿透了的衣裳,紧紧粘在脊背上。只有偶尔起一阵小风,才感到一丝丝凉爽。不知何时,我的掌心里磨出了水泡,尽管戴着草帽,还是觉得涨成了大红脸。

   三夏大忙,为了给社员们鼓劲加油,公社文艺宣传队会来到田间地头表演节目。记得最清楚的,是父女俩的表演唱,歌词大意是,东方升起了红太阳,毛泽东思想闪金光。宣传队到哪个村演出,就把其中的一句      歌词改成“看看XX村新面貌”。后来才知道,那是根据老歌《雪山升起了红太阳》改编而成,不过在当时,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麦子地里,如不小心,会被锋利的镰刀割破了手。有人伤了,就会到沟边上寻一棵叫萋萋毛的野菜,揉成一团,连同汁液,一齐敷在伤口上,止血消炎。老秋队长不愿耽误麦收进度,就会喊来赤脚医生,在伤口上抹一点红药水消炎,简单包扎一下,随即投入抢收。我觉得挺好玩,就把红药水抹在脚脖子上,红红的一小片,像一面旗帜。不料弄巧成拙,引发了皮肤过敏发炎,当天夜里,脚脖子上起了一片水泡泡,奇痒难耐。母亲从邻居二婶那里,打听了一个偏方,把土豆捣成糊糊,糊在上面,用布包起来。直到过了好多天才痊愈。

   麦子地里,凑巧,还能碰见野兔子。

   麦收时节,兔子这种野物、还有一窝一窝的野鸟蛋,是很常见的。小时候,每逢哥哥姐姐从麦子地里带回野鸟蛋,那自然都是我的美餐。如今,我大了,能下地割麦子了,即使碰见野兔子,满坡那么多割麦子的,谁的运气好,那还不一定呢。

   可这天,那只兔子,被人撵得左冲右突,走投无路。本来眼睁睁地看着它跑远了,不料想,前头的人一阵叫喊,晕头转向的兔子赶紧掉头没命地往回窜。我眼瞅着它一溜烟儿就要窜过来,向前猛地一跃,将兔子生生逮住。提起来一看,原来不过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半大兔子。有了意外的收获,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麦子也不顾得割了,我赶紧将兔子抱回家中,关进笼子里。母亲说,野外才是它的家,野兔子养是养不活的。果然,任管你拿食物喂它,它只紧缩着小小的身子,躲在角落里,只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你。第二天,母亲说,再这样下去,它会饿死的,怎么样?是不是该放它一条生路?在母亲的注视下,我只好不情愿地打开笼子,看着兔子一溜烟儿跑远了。

   就在那一刻,我分明感觉自己长大了。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