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進魚一樣粘滑的黃昏
他的手指碎石般硬,庭前落滿了無數灰喜鵲。
綠蔭里,我撿起比汽水更喧囂的童年
向他問詢∶鳥鳴的質地比蛛網還輕?
難怪那么輕易地落了,比一語氤氳著霧氣的
神鬼軼事還薄。
他露出老虎的疲態(tài)。
暮色硝煙般涌入肺部和腿腳
我深知霉?jié)櫟目兹干龋僖膊荒荏@動他的眼睫
無數個星辰,鉆進蚊帳中的斑點。
多美好,多美。堅挺的城池和烽火皆美
她蓮裙帶魚,眉中飼有附魅的狐貍
皇?;叶睿锾?,我愛的黃昏和方士
都請我登基。
灰甲游離在禮制國法之內,那些黑暗中的眼睛
究竟是什么?我粉身碎骨已經數十年
一只涼手搭在脊背。
賜我樂而不淫、哀盡則傷。
而我掩面而泣,鹿鹿魚魚。
江南轉雨,釉色附上我哀怨的皮膚。
勾欄盛況仍如南宋那年,登科進舉
記憶已水濁魚噞了,懸賞令上是哪朝的皇帝?
我橋頭賣面的婦人妻子,此刻熬煮著
一味肢解衙門的良藥。她也只笑
新墳苦而腥,孩童的手掌穿梭入鏡
黃粱下不止做了一個夢。老婦勸我
留下劈柴砍云,把柴房堆疊成真實
在湖面入水,那個南陽的士人
一心求死,桃林就躲得更深。
南國小城。精致的銀質針
從歷史的潮流中選取安逸片段縫合
這個地方,鶴群褪色一如城外的污水河
父輩祭祀水神和稗草,年輕人
趁月出逃,留下灰色青春以及半銹的散文詩
你解開鎖鏈,隱隱想起數年前就已委身
持刀裁剪一番,野草干凈,下一年又會長起
在樺樹邊臥了一夜,村居
老得不成樣子。我甚至不敢與它相認
一輩子,復制在黑瓦白墻的數年
重逢總寫在戲臺坍塌后。
你比嚴寒更類似槍聲。在草原響起
如同鐘表,爬過年老色衰的身體
可你比江水更快活,比熙熙攘攘
的人群快活。后來有一次魚群
超過齊平于月亮的風箏,積水的
洗手池又浸潤你的發(fā)絲。驚醒
中年瘦馬浮于愛與恨的邊沿。
彈琴少年的虛與委蛇,也許是我
多年前的遺物。一只手扶住日落
一只手撥動湘江的命弦,九月
先于枯草和車禍的停頓。沈園
夢碎的悲切,電顫般傳導他的心臟
卡戎飛離指間,明天的車票被取消。
火爐溫暖,一個人從遠山
攜來一盞煤油燈。
煤油燈,困難時期的愛
情的象征。日子就這么燃燒。
可是愛呢?在風中和麥子
一同顫抖。梳理她的夜晚
和曖昧的茶水。山茶花
小小的脆弱之靈。
小小的,捧在手心里
不肯化開的嫵媚。
單車,一團白襯衫
翻山越嶺,長長的山路
在清晨的嘆息里化成心事
一片荒草地,比得過莫斯科
月滿的郊外。手風琴作響
在谷倉里跳舞,在谷倉里
偷讀小說。續(xù)寫
一顆山楂樹。還有人
寫詩,在夜里捏造風暴
銅鏡照出麻花辮,十里
綿延不絕的紅布集市。
……明天我們結婚。
后來我們竟想在大陸架里析出鹽分,這不值當。
一列火車愛不愛車廂以外的人,這對于中國來說,并不重要。
建筑的堅固在于妻子的皮包,手臂的數量在于情人的眉眼。
這對于孔尚任來說,并不頹圮。
一場暴雨,灌注這四分五裂的,蛛網般的線路。
這顫動一直延伸到農家婦女的衣架上。
她的兒子嗷嗷待娶,她的女兒正坐堂中。
這是一幅怎樣的山水畫,男子黃發(fā)藍發(fā),女子白衣黑衣。
爬山時,一只狐貍作揖,村支書的帽子丟在草里,也不重要。
“謝謝那么好的魚?!蹦闶萌パ劢?/span>
發(fā)臘風干的血。青蠅盤旋如戰(zhàn)斗機
憑吊一處古跡,要草木還是鷂鷹?
擦亮一團舊火柴,士兵圍攏生于暗室的貴族
人造日影的王朝如水漬折射
一個是放蕩的老國王,另一個是冶游的你
美,還是不美?選擇比花園更有分岔
顯然結局猶如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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