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影流蘇(之一)
漸漸走近契柯夫
讀完《契柯夫的一生》,我的思緒長期地回響著一種生命的絕響,不是那種宏大的,震耳欲聾的山河壯烈,是綿密的類似于雨天的憂傷,一點一點地浸透了2012年春分過后的日子。
這本書是去年冬天在卓越網(wǎng)購置的,在辦公室放置了很久。對于買書,我很著迷,游蕩在書籍的叢林里,悠然而清朗。買了后,就束之高閣,沒有理性的讀書時間,也沒有讀書計劃,就是想起了就翻開看那么幾頁,想不起就放下了。這樣的書時光讓我覺得宛若和親愛的朋友相會,不必拘泥于形式,也不必那么客套,家常的可愛而又恍惚。
隨著書頁的翻動,躍動在我眼前的,不再是作為文學史上的契柯夫,而是一個真實的活在我內心世界里的男子。清瘦而優(yōu)雅的外表,高而挺拔的鼻梁,襯托的人憂郁而清秀。他的每一幀照片,都有無盡的孤獨與憂傷。
這個與法國的莫泊桑、歐亨利并駕齊驅的短篇小說先驅,用他的作品解讀了當時的俄國社會現(xiàn)實。而他靈魂深處埋藏著什么,即使這本書的書寫者——法國伊萊娜.內米諾夫斯基也難以詮釋清楚,他總是被歷史推動著,在長期的病痛中,寫就一幕幕經典之作《櫻桃園》、《凡尼亞舅舅》、《海鷗》、《三姐妹》。
一個農奴的兒子,從小在父親的父親的拳打腳踢中生活,使得契柯夫的性格變得謙卑而恭順,寫作只是為了在醫(yī)生的職業(yè)之外,另外一個謀生存的道路而已。剛開始寫作,他對自己沒有信心,羞怯于自己文字的表達,不敢署上自己的真名,后來一個普通讀者——格利果羅維奇寫信告訴契柯夫,您的作品具有特別的獨創(chuàng)性,并希望他以自己的真名來出版自己的書籍,更希望他的作品要在靈感的浸潤中完成,而不可一蹴而就。就這樣,一個年近65歲的讀者給契柯夫上了一節(jié)課,要學會閱讀自己,閱讀自己的心。
契柯夫與生俱來擁有一種寫作短篇小說的品質,那就是幽默的天賦、節(jié)制、表達手段的簡潔。從1904年這位偉大的作家謝幕到今天,整整一個世紀過去了,這一點仍然值得我們后來者借鑒與學習。
契柯夫一邊在克服著病痛,一邊在人生的道路上追尋著寫作的真諦,他只用半頁紙來寫人物,讓讀者成功地感受人物的內在。在他后半生的作品中,“他不是在寫,而是在刻畫他的小說”。伊萊娜·內米諾夫斯基反復強調,契柯夫首要探尋的是簡潔;句子必須盡可能地簡短,每個詞都要充分達意,絕不多余。哦,在這里,我用鉛筆劃下了屬于2012年閱讀過程中再度的感動,并向這位曾經讓俄羅斯大地落下眼淚的作家致敬。
他的目光遼遠而深邃,在神情上有種年輕女性的謙遜,這使得他更加獨特。作為一個作家,他時時都像一個孩子一般地,守護著內心的愛戀之火,只是溫暖的照耀,而少了烈火般地炙烤,一旦有人靠近他,占據(jù)他的心靈,由于性格使然,逃避,遠遁。作為一個醫(yī)生,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患病在身、經濟拮據(jù)、怎么敢要一個女人在身邊妖嬈呢?!拔乙餐ο虢Y婚”,他寫道,“但請給我一個月亮般的妻子,不會總是出現(xiàn)在我的地平線上。她在莫斯科,而我在鄉(xiāng)下……”。
契柯夫熱愛鄉(xiāng)村,“詩意而憂傷,有著被遺棄的姿態(tài)”,他始終沒有改變自己出身底層的本色,為著他熱愛的人群而寫作。高爾基在契柯夫去世十年后,回憶他的朋友契柯夫時寫道,這個受到莫斯科“溫柔愛戴”的作家在去世時的細節(jié),心酸處有了無盡的哀婉在其中。
在我每天經過的路途上,窗外大片鵝黃的迎春花燦爛地開放,玉蘭流瀉一樹樹的芬芳,大概是因為懷念之深切,花兒也知了人的心思,那么,遠去的契柯夫,請接受春天的邀請吧。
讓我們一起閱讀契柯夫,用目光仰望偉大者的靈魂。
201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