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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茶梳头溪

  向卫华

 

品茶是一门艺术，是一种休闲，是一种文化，更是一种享受；既然如此，品茶就要有一个好的心境。正是基于这种缘由，于是，我随一班朋友去梳头溪品茶。

梳头溪是一条溪名，也是一个村名，在湘西是远近闻名的茶乡，属于古丈县双溪乡，一个美丽淳朴的地方。因溪边有一奇石，形若临溪自照、对镜梳头的美丽村姑，因此便取名梳头溪，村子也就以溪为名。梳头溪虽然躲在云雾大山中，但交通极为方便，有公路直通，由此还可以到断龙山乡的杨家河村，从县城出发约15分钟可到；再加上“湖南英妹子茶业科技有限公司”落户这里，每天、特别是周末，来这里的游客络绎不绝，亲近大自然，忘情山水间，用身和心来体验着采茶、炒茶、泡茶、品茶的乐趣。

在“英妹子”品茶楼，一个叫小龙、一个叫小彭，两个仙女似的茶妹给我们演绎起泡茶功夫，在眼花缭乱间，一杯杯香茗摆在我们每个人的面前。在朋友们的一片嘘声中，我仔细观察玻璃杯里的茶和水。这里有绿茶、红茶和黑茶，给我冲的是绿茶，只见一片片茶叶在玻璃杯里上下沉浮，慢慢舒展着，那碧绿而尖细的茶叶，那慢慢舒展的样子，就像一个一群十六、七岁的花枝招展的少女在舞台上轻歌曼舞，有点“寂寞嫦娥舒广袖”的味道。杯中的水，也随着茶叶的慢慢舒展由无色到淡黄色、由淡黄色到黄绿色、再到豆绿色，在整个水还没有完全变成豆绿色之前，水的颜色是层次分明的，水完全变成豆绿色后，就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地扑进去的诱惑力，假如这是一潭溪水的话。一丝丝热气从杯中袅袅升起，向四周缓缓散开，很快，一缕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浮动，撩拨得让人直垂涎。我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吹掉浮在杯子上面的泡沫，然后喝了一小口，将茶水含于口中，如同含一颗圆珠，轻吸空气，使茶水在口内翻滚，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此时，茶中滋味尽纳于舌苔之上，总的感觉是先微苦，继而甘、鲜、爽、香，停留了片刻之后，茶的味道如山泉般由口腔轻轻流入喉咙，再缓缓流入肺部，然后再慢慢流遍全身，充盈肺腑，继而又从口中溢出，绵绵生津。真是香轻温润，我也就完全置身于茶香中了。

我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窗外的风景。窗外，茶园叠翠，茶树由近处向远处铺展开去，从溪谷一直铺到山顶，把山顶绿遍，把溪谷绿遍。窗外，雨，时下时停。下时，那银色的细若游丝的雨从遥远的瑶池飘来，带着天女的体香一路飘来，茶园里云遮雾罩，烟雨朦胧，让我的目光驻留在那满山的绿里；停时，烟雾散去，茶园露出芳容，绿嫩如雨，远远看去，恰似一幅幅绵长而浓墨重彩的山水画铺在天地之间，天地泛绿，让我的心绪放飞在满山的绿里。夏至已过，这个季节，户外旅游，要的就是这样的天气。此时，丝丝缕缕的茶香从茶园里随风飘来，悄无声息地溜进茶楼，与从茶杯里升起来的茶香融为一体，在茶楼里弥漫开来，盈满茶楼。茶香冲洗着每一个人的肺腑，浸润着体内每一个细胞，吸进去的是茶香，放出来的也是茶香。哦，梳头溪，我醉了，醉倒在品茶里。

来“英妹子”品茶楼前，我们在村里漫游了一趟。万山绿遍，层林尽绿，山山岭岭、沟沟壑壑都流淌着绿色，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青青如画的茶园。我们沿着两米多宽的河堤溯溪而上，风中氤氲着满山的茶香，浅绿，翠绿，墨绿……那一畴畴茶山、一层层梯土、一丘丘茶园像一个个绿色的音符在我眼前跳跃。脚下，一溪碧绿的溪水宛如一条飘逸的土家织锦从源头的断龙山一路飘来，缓缓地飘着、飘着，堤岸的垂柳被雨水洗过后，泛起一层新绿，垂吊的柳枝亲吻着溪水，荡起层层涟漪；溪水中的鱼虾舔舐着垂柳，不亦乐乎。水里的水草杂乱而翠绿，石缝里躲着螃蟹，探头探脑的。溪两边，近处是一坝连着一坝的茶园；远处，是一梯连着一梯的茶园。一栋栋被桐油油得金黄发亮的民居散落在溪边，又被一条条青石板路串联起来。溪上，石拱桥、风雨桥，一座接着一座。我们经过风雨桥时，桥下，一个妩媚而清秀的村姑站在水中，梳洗着满头青丝，五彩斑斓的泡沫洋洋洒洒，玉臂、玉腿和腰间微露的肌肤如在牛奶中泡过一样泛着迷人的光泽，丰隆的乳胸和脖子下的那片雪白吸引着我们的眼球，走过去好一会后，我还忍不住回头看那玉背。“小桥、流水、人家”，我想，陶渊明钟情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在路边一处的茶园里，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几个带着斗笠的茶姑仔细挑选鲜嫩的芽茶，水葱一样鲜嫩的五根玉指在茶树间熟练而灵巧地翻飞，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仿佛在茶树丛中演奏一曲曲关于丰收的乐章，一片片绿绿嫩嫩的茶叶随之滑进挂在胸前的竹篓里。见有游客经过，先是抿着两片红唇嘻嘻一笑，接着便敞开清亮的喉咙，唱起了茶歌：“阿哥来到梳头溪，阿妹心里甜蜜蜜；冲杯毛尖给哥喝，想取阿妹做哥妻？”情真意切的茶歌唱得我们心旌摇荡，心花怒放，真是后悔当初为何不娶个梳头溪的姑娘白头偕老？情无缘，心有缘，昔日无缘今有缘，缘分天注定，有缘千里来相会。一个朋友触景生情唱了起来：“梳头溪里有条溪，日夜都把阿哥戏；戏得阿哥身消瘦，难道阿妹心不急？”一唱一合，笑声盈盈。于是，那歌声在时有时无的雨丝中，骑着风的翅膀，在溪谷里飘过去荡过来，唱绿了山岭，唱绿了茶园，唱绿了溪水，也唱绿了我们……

可以说，我对这里的每一块茶园、每一株茶树都是熟悉的。5年前的冬天，为了壮大古丈茶叶产业，县委提出“人平1亩茶”，并动员县直机关所有干部到梳头溪开辟茶园，我有幸参加了这场劳动。之后，我又前后3次带队到梳头溪验收新开茶园面积和茶叶成活率，足迹踏遍了这里的山山岭岭。如今，这里几乎所有的山地都种了茶树或辟了茶园，全村茶园面积从原来的300亩增加到2000多亩，正如著名作家彭学明描述的那样：“峰岭是茶，山腰是茶，河谷是茶，狭坪也是茶。从北到南，从东到西，远远望去，到处是茶丛茶垛?！?/span>茶成了梳头溪的精灵，也成了梳头溪的名片。再后，省委统战部和州财政局先后来这里扶贫，使这里成了中国第一茶谷，于是多少人慕名而来，温家宝总理也曾来过这里，并留下了一段佳话。当然，这里的茶园和茶树如那站在溪边等我万年的梳头仙女石，也是熟悉我的，我还多次来这里采风，与梳头溪结下了不解之缘，于是她们和我心有灵犀，熟悉我的脚步声、熟悉我的呼吸声。听说我的到来，好像约好似的，那满山的茶树都释放出茶香，如一个个风情万种、体态丰腴的少妇，把我紧紧地裹在茶香温润的怀里，并争先与我拥抱亲吻。哦，梳头溪，我醉了，醉倒在茶香里。

“绿水青山映彩霞，白云深处是我家……”脆脆甜甜的歌声把我从村里拉回到了品茶楼。只见小龙和小彭已经站在中央，民族服装裹着青春的身躯，樱桃红唇轻轻开启，妙曼的身姿随之扭摆起来，于是茶歌从那被山水滋润过的喉咙里流出，从那被茶香浸润过的喉咙里飘出，清幽而质朴，每一个音符的婉转，每一句歌词的深意，都在茶楼里从起到落，此起彼伏，缠梁绕柱，在我们的耳边萦绕：“采串茶歌天上洒，好像天女在撒花……”小龙和小彭一边唱，一边跳，如戏枝的画眉，如恋花的蝴蝶，似点水的蜻蜓，轻歌曼舞，莲步轻移，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那柔软的身体如流动的溪水，那飘逸的青丝如风中的柳枝，那摆动的裙裾如六月的荷叶，那顾盼的水眸如夜空的星星，那开启的红唇如雨洗的桃花，让人浮想联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小龙和小彭都不过二十岁出头，高等职业院校毕业后，来这里开辟自己的一片事业天地，寻找并追求自己的梦。正是在这寻梦和追梦中，两人成了茶文化使者，把古丈茶及古丈茶文化传播开去，让她们漂洋过海。说实话，梳头溪，我正是奔着这茶歌来的。茶楼里茶香飘散，茶歌荡漾。在小龙和小彭的柔情蜜意和眉目传情中，我的那班朋友受了感染，心情灿烂，跟在茶妹的后面唱了起来：“小城故旧迎远客，乡情溶进古丈茶?！迸叮嵬废?，我醉了，醉倒在茶妹的歌声里。

书修身、茶养性。品茶梳头溪，让我在休闲中获得一份享受，那享受至今还在慰藉我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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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