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升级中

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散文

额济纳的秋天

来源:作者:张立新时间:2015-11-02热度:0

  走进额济纳,才发现秋天原来可以这样美。

  黑河从内蒙古额济纳旗缓缓流过,因了这条内陆河,阿拉善高地才有人居住,斗风沙,兴经贸,可泣可歌。黑河河谷这片沙漠中的绿洲,也因此成了中亚丝绸之路故地。站在达来呼布桥头,沿黑河两岸延伸的,是额济纳旗秋日的胡杨林,仿佛染红了黑河与天空相接的远方。奇怪的是,我的脑海中,仍然存留着,从张掖、酒泉一路过来,沿途多戈壁荒漠,空旷而萧瑟,像是怎么也走不出去的落寞感。直到看见了黑河,看见了胡杨,这种落寞感才算舒了一口气。胡杨与黑河,一静一动,一蓝一黄,像楔入茫茫大漠的两道匕首,坚毅、美艳而锋利。

  三十平方公里的额济纳旗胡杨林,以河流上的桥为标志,被划分为一道桥、二道桥、三道桥,直至八道桥,相距近三十公里,各道桥之间有车摆渡。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爬上来,我们顶着空中一股冷意,步入由胡杨组成的金色瀚海。如果不是有两人宽的木栈道纵横交错,那脚下踩着的,就是细细的沙,或潺潺的水。一道桥,陶来林,喜欢看清晨的阳光穿过树丛,流金溢彩的样子。叶子黄了,红了,瑟瑟飘落,脚下落了一层。走着走着,一片一片的叶子,从头顶滑落,轻柔得像风,像佻皮的唇。阳光尚且弱弱地,将满树的叶子镀得金黄透亮,烁烁发光,妩媚妖娆。要是有水就好了,正这样想呢,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条河,不大,却已将整排的胡杨林,满满地揽进怀里,一路舒展到了二道桥。

  二道桥才算是真正的倒影林,因为这里湖泊遍布,碧蓝清澈,直把那些桥啊,树啊,甚至蓝天、阳光、游人,统统装进了自己的倒影里。人在画中,画在水中。我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仙境面前,自己的语汇,何等匮乏。这样说吧,你信步游走,随意停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眼前都是画一般的美景。偏偏湖影如镜,涟漪不起,满池的金黄,动也不动,直让人恍惚,哪是水下,哪是地面。甚至分不清,这湖水的颜色,到底是清澈碧蓝,还是鲜艳金黄。如果由此以为胡杨林是像油画一样静止地,就错了,因为时不时地,有波纹泛于湖面,一圈一圈散开,直教满池的金黄抖啊抖,颤颤巍巍,不停不歇,细瞧,原是一只或几只不知名的美丽小鸟,从湖面掠过。有了这样的湖水,再来观望各样形态的胡杨,方才发现,原来树也是可以翩翩起舞的。如果你目视远方,被整个树林的茂密所震撼时,那又错了,因为除了群体的浩瀚金黄,即使单棵树,也各有千秋,极具魅力。几人难以合抱的粗壮,七八丈之高的挺拔,像苍龙狂舞,像水蛇婀娜,千奇百怪。仰天长啸、低首沉吟、长袖挥舞、凌空跃升、蜷伏而卧、翘首探远……这些最豪迈、最优美的姿态,步入胡杨林,你都能够找到。即使死了、枯了,也昂首挺立,不改生前的孤傲与无畏。几乎每一棵胡杨,都姿态独具,还有像祈福树、爱情树、飞天树等等,仅仅这些名字,就让人浮想联翩?;蛐?,你还可以将目光再放小一些,再收敛一些,单看那一片一片的叶子,竟然也是形态各异。叶片细长如柳眉的,来自于幼树;叶片卵状或三角状的,来自于壮年胡杨;直到叶片成了椭圆,才算定型,才是缘于老年的胡杨。奇就奇在胡杨的美,不是一成不变,按部就班,即使同一棵胡杨,上下层的树冠上,也有可能长着密密匝匝、不同形状的叶子。由此,胡杨才有了另一个名字,异叶杨。

  暂且不需摆渡车,我们在木栈道上,停停走走,叹为观止。和胡杨相媲美的,是红柳林。三道桥,将红柳林称为海,红柳海,红柳连绵数里,成了海?!耙酪篮炝采?,颜色何曾似绛霞?!鼻迦思拖霸庋廾篮炝?。一丛丛、一蓬蓬,身形也许不如胡杨万般姿态,但像海一样铺陈出去,也是金韵斑斓,壮观绝美。我知道,红柳和胡杨一样,是沙漠中的战士,是英雄,也许因为它们,还有那些毫不起眼的骆驼刺、芨芨草、肉苁蓉、仙人掌、盐生草等等,沙漠才放慢了它们肆虐的步伐。四道桥,胡杨粗壮巨大,巍然屹立。我不喜欢很多人所言,这里是由于一部电影,才被称为英雄林。在我心目中,胡杨的本性,它的坚韧不摧,它的倔犟性格,它的耐旱抗沙,它的气概和精神,它的不低头、不后退,才是被称之为英雄的内涵所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这样的风骨,才是英雄的脊梁。胡杨的千年矗立,何其凝重而悲壮,但在秋天,它却将这种凝重和悲壮,演绎得如此灿烂、妩媚,如此说来,胡杨才是最知秋、懂秋、恋秋、言秋的?!叭甑氖赝?,只为等待你的到来?!焙盍值挠⑵挽?,已然被包容进了这句深情脉脉、撼人心肺的广告语里。

  在胡杨林,沙子被层层包裹,服服贴贴。但在八道桥,沙海王国中,广袤的沙漠,却又包围了红柳、骆驼刺和胡杨。我们去了八道桥,并绕过这里,去了沙漠的更深处,沙海浩瀚无际,弧线分明,显得咄咄逼人。应该是寸草不生,万物不长的,可极目远眺,竟然欣喜地发现,有一棵两棵,一丛一丛的胡杨、红柳,在遥远地尽头,零零散散地、孤傲无畏地站立着,一身金黄,不倒不退,在漫漫沙海中,分外醒目。也去了黑水城附近的怪树林,大面积枯死的胡杨,奇形怪状地遍布沙海,跨立着,俯卧着,簇拥着,扭曲着,即使身死,也铮铮铁骨,千年不朽。一些枯枝上,竟然又长了新芽,叶子密密地,在荒漠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让人肃然起敬。

 额济纳的秋天,就是这般肆无忌惮、不依不饶的灿烂着。在胡杨林里,我们进进出出,整整游弋了三天。我忽然觉得,眼前这些粗犷、豪放的千年胡杨,又何尝不是那些,冲破沙俄重重围截,经历了民族大迁移的土尔扈特东归英雄?在塔王府,额济纳土尔扈特部回归祖国纪念碑巍然挺立,和周围的胡杨交相辉映,血脉同在。也许,额济纳的秋天,除了美丽之外,还有更多值得我思量和回味的地方。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