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草,温暖的记忆
我不是个浪漫的人,对花儿、草儿很少去关注,虽然自小在农村长大,可田间地头的那些花花草草,很少叫得上名字,唯有一种草儿让我由衷地喜欢,也一直惦记,这草儿,就是小时候那些长满家乡田野的红花草。
小时候,家乡还比较贫穷,生活拮据的家乡父老哪有钱去买化肥,只有种植红花草这种冬季绿肥作物,通过以田养田,来增加粮食产量?!耙荒旰旎ú荩晏锬嗪?!”在那个年代,红花草是种田人喜爱的“农家宝”,村里每年会把歇冬的农田全部种上红花草。
红花草深得乡亲们的喜爱,大家亲切地称它叫草子,名字虽有点俗,可乡下人连自己的孩子也是“狗子、牛牯、小猫、贱妹……”地叫,说名字俗点,好养活。这话还真不假,红花草就好养活,不像温室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那么娇气。
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晚稻收割后田野一片空旷,稻田里只有那些不愿离去故土的禾兜固守在那儿,就像现在村庄里的留守老人,孤独地在那儿守望着家园。寒冷中,水塘边那些杨柳、村前屋后的那些桃、李树早早落光了叶子;花叶田田的荷塘,此时都只剩下了根根枯管,片片残叶;田埂上的野花、小草也已蜷起了身子,萎缩在了寒风之中。此时,红花草却迎着凛冽的寒风从稻茎的周围破土而出,长出一颗颗小苗苗,不出几日,绿油油一片,了无生气的田野又充满生机。
红花草刚长出时,两根叶茎纤细有如发丝,托起两片圆圆的、薄薄的如黄豆粒一样大小的叶子,像一个弱不禁风的新生儿,让人心生怜爱,更感担心。担心它在雨不止、雪不停、霜不断的寒冷天气中能不能存活、长大?可这小生命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生、依然长,慢慢地,绿色的稚嫩的茎叶,变成紫红色,茎的顶端,还会有小朵小朵的花儿冒出来,风一吹,就会摇摇摆摆地舞动起来,可爱之极。天气稍一转暧,红花草像吃了激素一样地疯长,生怕辜负春天的暖意,更怕辜负种田人的期盼。
乡村大地成了花的海洋,远方的赶蜂人来了,肩挑车载地搬来了大批蜂箱,堆放在村前宅后的场圃或田埂滩上,成群的蝴蝶也结伴而来,乡村的田野又开始热热闹闹起来了。成千成百的蜜蜂在开满红花草的田野里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孩子们光着脚丫追着蝴蝶、蜻蜓满处跑,笑声爽朗,空气中充盈着嗡嗡的蜂声和孩子们的嬉闹声。大人们驱赶着水牛拖起铁犁,拉开了春耕的序幕。
铁犁之下,大片大片的红花草被翻入泥土,化作绿肥,溶入乡野,以无私的大爱回报土地,让大地动容,让庄稼人起敬。当年老家,红花草除了养田,任何人不得践踏,是村里不成文的规矩,且代代相传。小时候我打过猪草,但从不敢去拨一根红花草,小时候我也放过牛,但不会让牛去吃红花草。记得父亲犁田时,总会给牛戴上一个蔑做的口罩,牛在犁田时眼睁睁看着绿油油的红花草,馋得是直流口水。
随着农耕时代的落幕,老家也已有年头不种植红花草了,离开家乡后,我就再没见过这心爱的小草,红花草虽已淡出了我的视线,却一直留存在我的心里,是我温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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