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了,中央公园湖里的那些鸭子都到哪里去了?
2010年1月27日,有一位古怪而冷峻的老人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康沃尔小镇的家中静静地离世,享年91岁。这位据说曾推算自己能活到140岁的老人名叫J.D.塞林格。很遗憾,在人间,他对自己生命的预测,随着上帝设在天堂的天才交流中心发出的提前聘用通知而不得不终止。如果套用他自己生命设置的推算,这应该叫“英年早逝”。
塞林格一生中只留下了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但他凭借《麦田里的守望者》,四两拨千斤地超越了许多著作等身的作家,成为一代文学巨匠,从而创造了永恒的青春期。
迄今为止,《麦田里的守望者》已卖出了3500万册之多,现在仍能产生年销售25万册的良好业绩。人们将它和《少年维特之烦恼》相提并论。据说少年维特曾引发了欧洲年轻人的自杀风潮,那么霍尔顿又是怎样影响美国年轻人的呢?
有人说《麦田里的守望者》是一本“制造危险的小说”,该书至少与三起凶杀案间接有关:1980年,一名23岁男青年在纽约街头枪杀了歌星约翰·列侬,这个凶手是一个“麦田迷”,即使在枪杀现场还随身带着这本书;1981年,一名25岁的青年行刺美国总统里根,警察在凶手入住的酒店房间发现了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1989年,美国女演员丽贝卡·谢弗被一名粉丝枪杀,年仅19岁的凶手作案时,身上也揣着一本《麦田里的守望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塞林格写这篇小说绝不是为了宣扬和推崇暴力?!堵筇锢锏氖赝摺肥槊纠闯鲎杂诼薏亍げ鞯氖琛洞┰铰筇铩?,这首诗中无所不在的失落感和无助感被塞林格用碳素笔注射进了少年霍尔顿的人生,成为了一代美国年轻人的心灵写照。小说主人公霍尔顿是当代美国文学中最早出现的反英雄形象,这一形象尤其得到青少年的认同和追捧。一时间,就像当初欧洲少年模仿维特一样,美国少年模仿霍尔顿的言语行动和穿着,成为当时美国社会青年的一种时尚。美国社会学家大卫·雷斯曼说,每个校园都有霍尔顿式的孤独人群,他们是那些在12月里一定要穿雨衣的人,他们忠实地扮演着霍尔顿的角色。即便是现在的美国年轻人,仍然喜欢将帽子反戴过来,铁粉一样,追随着《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的混不吝形象。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一件不朽的艺术品,无法复制,也难以超越。
雕刻一样的笔法,泼墨一样的文字,絮叨而吊诡的情节,貌合神离又勾肩搭背的对话,自尊又无赖的青春期,关于一个青少年对世界的一种试探性认识,带有很多的恍惚、质疑,那种非常自我的人生,有一种毫无章法的真诚,在放纵中超脱,在超脱中放纵?;舳倬拖衤砜送挛卤氏碌墓耍独氤绺?,却又充满正义感,他所释放的青春底色是一种爱谁谁的悲壮。
然而,少年的人生又是弱不禁风的,生命的每个细节都是难以愈合的悲伤。
严格地说,《麦田里的守望者》所呈现的更多是青春期的特质和本色,是身体的,而非文艺的。也正因此,它影响了好几代的年轻人,势必还会一直影响下去。
我至今仍能清楚地记起第一次读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时的情景。那是我读高中的一个冬天,当时天空正降下大雪,田野从雪片的缝隙中反射着苍茫而宁静的光。在教室靠外窗口的最后一排,小说主人公霍尔顿雪片一样柔软的忧伤,一片又一片,落在我正值青春期的,感性而又容易失陷的少年情怀?;舳俚拿搜由斓轿业拿?,我的感情进入到霍尔顿的感情,霍尔顿的疑惑把我的疑惑引向了那段刚刚过去的少年岁月——在纽约一辆1951年的出租车上,16岁的霍尔顿·考尔菲德眼睛望着车窗外的湖水问司机:冬天来了,中央公园湖里的那些鸭子都到哪里去了?
据说读《麦田里的守望者》的最佳年龄是青春期,我读到这本书时正好符合这个范围。
那时候求知欲旺盛的像刚烤出的面包,记忆力也好,小说中一些经典的句子很轻易地就收藏在了脑子里,虽然它们平时在记忆中隐着脸猫着腰不露声色,但只要稍微被一些事物的光扫到,它们就会“一跃而出”替作家和作品发射出光芒。这有点像音乐的一个乐段或一个音符的突然“响起”,只不过音符勾起的是一段旋律,而书中一个句子所勾起的,是作者和读者共同搭建的一段岁月。比如塞林格借少年霍尔顿之口说出的那个永远得不到答案的疑问句:
冬天来了,中央公园湖里的那些鸭子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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