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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小站

来源:作者:一石时间:2016-10-12热度:0

  五里小站不是车站名,而是村名。五里小站是老百姓的叫法,不是官称,只因为这里距火车站约有五里路。标在地图上的以前叫新发村,后来与道东村、和平村合并在一起,统一叫铁东村。你坐出租车说去铁东村,司机还得问你具体位置;你说去新发村,十有八九不知道是哪儿;说五里小站,都知道。虽然是在市区六个街道办事处之一铁东办辖区内,但其实是城乡结合部的郊区。

  我家就住在这儿,是新发街北巷26号。巷道与主街道连起来像一个“土”字,只是两横之间多出一条向西的巷道;“土”上那条竖尖直通向后山上的一条羊肠小道。而我家,就在上横的最东侧的第三户。后来,最西侧的第一户把中间的那个第二户的房子买了下来,我家就成了第二户了。

  院子原是姥姥家的后园子,房子是油毡纸盖砖脸的土坯房。每年春天,母亲就会在园中挑一块向阳背风的地方翻起一小片田畦,用碎砖垒上边沿,浇透水,撒上菜种,蒙上塑料布,用土压实边沿。我一直觉得这很奇妙,总会趴在塑料布上看看有没有长出绿绿的小苗,可是土壤里蒸发出的水汽在塑料布里面结成一层水珠,让人看不清楚,用手指弹动塑料布,让水珠滑落下去,有时一不小心便捅了一个窟窿。

  那一小块田畦里,既会长出一些蘸酱吃的春菜,也会长出各种秧苗。母亲会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掀开塑料布向里洒水。秧苗长到半乍高的时候就可以移栽出来到园子里的田垄上。有茄子、辣椒、西红柿。母亲还会在田垄上刨坑窝水种上豆角、黄瓜,在周围种上一圈向日葵。那向日葵长的高高的,大大的叶片经常被我和哥哥折下来当扇子玩。

  院里有口井,需要人力压的那种洋铁井。每次压水前需要向往里面倒些引井水,快速地一抬一压,等到手上有压力感了,再一压水便从井里冒出来了。玩水也是我们小时候的乐趣,井水顺着巷道流,我在院子里压水,水淌出院子,小伙伴在巷道口垒起土拦水,这便是我们的水坝。

  小时候家里养过一条桔黄色的母狗,很灵巧,经常跳上院墙顺着墙头跑,又跳到邻居家里与一只四眼的大黑狗偷情,回家后没多久生了一窝小狗。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只长毛的青灰色小狗,还抱着它到老姨家看彩色电视,它则在我的怀里睡着了。甚至不知所以的妈妈把它送人了我愣是大哭大闹地把它又给要了回来,可是养大了还是被卖掉了。后来养得小狗都没能长大就死了。后来姥爷抱来一只半大的花腿黑母狗,我们给它起名叫“花花”,西院邻居家的两个兄妹就成天站在墙头上喊“花花花花……”逗得狗“汪汪”直叫。

  家里养过鸡。那群鸡很厉害,叨人,小时候撵着我跑,吓得我哇哇地跑到后园找妈妈。有一只双冠的大公鸡,把来玩的表妹嘴唇给叨破了,气得我爸拧断了它的脖子。在表妹小时候的一张照片上,还能清楚地看到嘴角上一块暗红色的血疤。

  家里也养过猪,印象里最早的那只是一头大花猪,两只硕大的耳朵盖住了眼睛,在院子里一步一摇地晃悠着,像是一边走一边在思考着问题。后来养的猪都很淘,总爱跳圈,无论把圈门怎么挡,都挡不住。甚至爸爸在圈门上安了一块铁钉板子,那些猪为了自由不惜刮破肚皮也要跳出牢圈。住在我家前面的陈家三姥爷家也养猪,而且很多。有一次他家的猪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疯,咬人,吓得表妹表弟在巷道里一看见散放的猪就吓得直害怕,我就像个小英雄似的挡在他们前面,等他们过去了我再走。

  家里也养过山羊,我很喜欢给羊挠痒痒,找根木棍就可以挠,顺着毛梳理;羊也很喜欢让我给它挠,我一给它梳毛,它就会站着一动不动地让我刮。但最让我们高兴的是生小羊的时候,往往会生下一对,雪白雪白的,可爱极了,我总爱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后院邻居家的小姑娘是趴在后院的墙头上喊:“小羊羊、小羊羊……”刚开始我以为她是在叫小伙伴的名字,后来到后院一看,是在喊我家养在后园子里的那几只羊,一只手里还拿着萝卜叶子,吃惊地看着我??墒怯幸淮文歉鲂」媚锾云恢趺吹拇忧酵飞系袅私?,被一只没长角的母羊给顶得哇哇大哭?;姑坏任野讶γ挪鹂?,孩子的奶奶便从墙上一边训斥着她,一边把她给拽了上去。

  家里也养过鹅,一看见有生人来就嘎嘎地乱叫,曾有一只头上鼓出一股缨毛的母鹅,像个贵妇人拖着大裙子似的拖着肚皮总是在鹅后面缓缓地走,很长时间也不下一个蛋,后来下了一个有六两重的双黄蛋,妈妈不舍得吃,把它放在了花盆里,像是在炫耀。

  家里养过一匹瞎了一只眼睛的骡子,断了缰绳偷吃院子里的鹅食,我自以为能耐的拿根木棍去撵,结果被它一后蹄子踢中了肚子,疼得我哭都哭不出声来。其实这只老骡子平时很老实的,在院子里卧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小羊跳上它的背,它动也不会动的。只是我错误的选择它瞎了一只眼这边撵它,让它感到未知的危险而采取了自卫行动。独眼的老骡子很记家,被父亲觅在山上吃草,吃饱了便挣断了缰绳自己跑了回来。

  那个时候,除了大姨家在市区住,剩下的二姨、四姨、老姨、老舅和姥爷、姥姥我们全都住在前后院各自的房子内,去谁家也很方便。通往我的家那条巷道南侧,便是四姨老姨家的房子。出我家只需穿过四姨家房子与东侧姓郭邻居两个房山相夹的一条狭细的胡同,就能到四姨和老姨家。他们住的是一趟房,院前并成一条通道,直通向院门;通道两侧是用砖砌的漂亮花墙,通往东西两屋,各开各家门。有一次我和哥哥在院子里洗澡,调皮瞎闹,哥哥在后面追我,我光着屁股顺着胡同跑到四姨家的院子里,去四姨家的玲姐听到声音回头看,我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赶紧掉头又往回跑。她后来来我家时还和我妈提起过这事。在四姨家的一侧院里有一口洋铁井,姥姥、四姨和老姨家共用。那口井里的水很甜,常年不落水,冬天压完水如果不把井塞钩出让井水落下去,便会在井头里结成一个大冰块。有时候冬天我就会看见井下有一堆熄火的黑柴炭,往往旁边还会扔着一块井头形状的冰。井旁的靠墙的地方还扔着一块很大很圆的花岗岩石磨,但是后来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两家共同的院门,又对着姥姥家的后屋偏厦子的后门了。

  姥姥家是一座平顶砖房,前面原来有一个砖墙的院子,抹着水泥地面,水泥面被房檐滴水滴出一个个小坑。东窗前有一座花池子。从前屋门进分东西两屋,进东屋靠北是一通铺大炕,东西两墙间架着一根横木,横木上吊着一个摇篮,四姨家的表弟、老姨家的表妹都有幸躺在哪里被姥姥摇睡过。我那时也很想躺在里面被悠荡的感觉,但没能如愿,一是那个摇篮太小,二是我不好意思说。而西屋在老舅结婚前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老舅结婚后作为婚房用了。

  妈妈那时候很喜欢去姥姥家串门,我在没有上学前总是被妈妈领着去串门,可我讨厌串门,听大人们唠嗑是一件很没趣的事情。每次被妈妈领去,我就会打开姥姥家摆在地桌上的一台座钟玻璃盖,拨弄表盘上的分针,听钟“当、当、当”的敲击声,直到姥姥发觉不对,不让我再弄了。

  姥姥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很胖很慈祥的老太太。她总是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杆长长的大烟袋,炕头上总是放着一个铁罐头盒做的烟盒。有一次我正在姥姥家的院子前面疯玩,姥姥把我叫进屋去,给我撕下狗肉蘸上大酱给我吃,我拼命地往嘴里塞,姥姥一边撕一边说:“慢点、慢点。”其实满族是不吃狗肉的,但我那时候的意识里是没有这个概念的,成年知道后也没有忌讳。但姥爷他们也是满族,为什么狗肉会出现在他们家?我现在仔细思索这个问题,不由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认定姥姥当时给我吃得是狗肉呢?姥姥当时并没有说那是什么肉啊。

  我小时候很馋,姥姥家的桌子上摆着半拉西瓜被我看见,便总是从屋门前来回走看着那块西瓜。睡觉的姥姥被我走路的声音闹醒,便让我自己切西瓜吃。我切了一块吃后便跑掉了??梢豢槲鞴铣酝旰?,肚里的馋虫没消反而更盛。我又在门前走来走去,见他们都睡着了,便偷偷溜进去啃了一口??梢豢谠趺茨芙獠瞿兀课抑缓没故窃诿徘白呃醋呷?,又被闹醒的姥姥又叫我去切西瓜,我再也不好意思盯着那块西瓜了,便跑了。

  过年的时候,我和哥哥一起去姥姥家拜年,可我那时候还不懂得什么是拜年,被姥爷抱到炕上,我就傻乎乎地坐在炕上,姥姥便把压岁钱往我的口袋里塞。哥哥一个劲地朝我递眼色,可我还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过年的时候也淘气过,晚上出去玩,把姥姥家大门上贴的对联给撕了,撕完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姥爷以为是哥哥撕的,便把哥哥一顿骂;哥哥又以为是陈三姥爷家的南南哥撕的,又找茬报复揍了南南哥一顿。

  哥哥小时候很淘,要不然姥爷也不会将他列入第一嫌疑犯。小时候玩藏猫乎,哥哥藏在了四姨家的狗窝里,狗在窝门口挡着,谁也没能发现他;那条狗每次见到我都汪汪的乱咬乱叫,我很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咬哥哥。哥哥还爬树,爬上姥姥家院西侧道边的大杨树的树杈上,两腿直往下坠劲,被老舅给呵斥下来。

  大杨树北侧,也是姥姥家的西侧有一个小卖部,叫秀水商店,是扎兰屯市酒厂租陈三姥爷家的房子开的。一个大大的牌匾被两根成人胳膊粗细的铁管子支起来。房子是黑铁瓦砖墙,屋里是黄绿色的天花板棚顶,被深色的格子格成一个个方格;地面是砖铺地。商店里南西北都是柜台。晚上商店的窗户就会被铁皮木框做的铁窗户关闭。我经常去那里给爸爸买酒,那里的售货员都穿着白大褂。有一次我还听见一个很胖的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说,我得扣你工资。另一个女人说,你凭什么扣我工资之类的。

  而二姨家就相对较远一些了,但也只隔了两条道而已。她家的院子很大,井旁总是种植各种草花,每年夏天总是引得蜜蜂“嗡嗡”的,但印象最深的是她家院子里的杏树和樱桃树。有时去她家玩,玲姐就会摘一些给我,我却不舍得吃,揣在兜里回家向哥哥炫耀一番,但最后还是会分给哥哥吃掉。

  中国人有很浓重的怀旧情怀,这小小的格局构成了我幼年时的成长与玩耍的全部生活。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想起小时候一些零碎的,不成段落的点点滴滴,心中便会涌现出一种难言情愫。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