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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烟火

  今年，天旱得厉害，水井都干涸了，菜园子里干得硬邦邦，什么也种不成。往年，壮硕的大白菜、脆生生的萝卜、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香菜……菜园子里那番郁郁葱葱蜂飞蝶舞生机勃勃的喜人景象，如今难得一见。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眼下正是各种时令蔬菜大量上市的时节。每逢集日，大家忙着置办过冬的果蔬。苹果，成筐成筐地往家搬，白菜，成车成车地往家拉。萝卜，更是贮藏与腌菜的最佳时机，显得交易火爆，购销两旺。

  不久前，妻子的娘家侄女打来电话，说是今年她家的十多亩白菜，因为品种的关系，质量大不如以前，所以早早就卖完了。一有闲暇，侄女就出去打工，割白菜。顺便为我们要了五、六十棵白菜，并要我们开车去拉回家。

  电话中，妻子抱怨说，年年白吃你们的白菜，今年白菜卖完了，也就算了，何必替我们去向别人要？我们自己去随便买一点也就够了。

  娘儿俩通话中，我的眼前，不时地浮现出往年的情景。每年立冬前后，我们都要到侄女家拉白菜。蔬菜区，地肥水足，人勤地丰，白菜长得粗壮结实，萝卜也是又粗又大，这与我们自己地里出产的，旱薄地加上缺水，一个个竟是那么瘦小。侄女女婿说，这是“潍县青萝卜”，好品种，吃起来咯嘣脆，可以当水果吃。说话间，就搬一袋子“潍县青萝卜”放到车上。

  驱车走在去侄女家的路上，看到地里仍有不少忙碌的人群。地里，仍有一块块白菜地，萝卜，倒是少见了。谁家的地里，大葱出了一大片，放倒在地上，葱白，耀眼的白，葱叶，耀眼的绿，绿白相间，十分好看。有一伙出大葱的人，倒是不嫌冷，身上的单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大家围坐在地头，大口地吃着午饭?？醋趴醋牛业难矍?，很快蔓延成一片绿海，蔓延成飘香的果蔬。

  正是午后，凉风习习。看看时间还早，妻子提议，顺道去看看孩子的小姨。我满口答应了。

  小姨只因身体患有先天性疾病，不能下地干活。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家中里里外外，全靠小姨夫一人操持。说来，小姨夫憨厚老实，腿脚也不大灵便。见我们去了，小姨夫显得很高兴，先是拿来马扎子让我坐，又摸出烟来递给我。这功夫，妻子跟小姨夫要来剪子，要给小姨剪剪头。临走，小姨夫从墙角搬出一些辣疙瘩，说是自己种的，腌菜用不了，就送我们一些。说着，就把辣疙瘩倒在地上，给我们捡了一些大个儿的，小个儿的自己留下。

  说着，小姨夫又拿出一些小米，说是他家大嫂在园子地里种了一点谷子，打下了一些小米，送给他的，也要送我们一点?？醋沤鸹平鸹频男∶?，闻着淡淡的清香，我眼前瞬间幻化成一片沉甸甸的谷子地，谷子地里，肯定还会有咕咕叫的布谷鸟，或者叫喳喳的麻雀吧。

  收下小米，小姨夫不知又从哪里抱出一些豆面，说是种在场院里的秋豆子，磨了面，也要送我们一点。原来，麦子收获以后，为了不让麦场闲置下来，小姨夫就种了“早半月”豆子，没想到，几场小雨下来，几分地的豆子，竟然收获了大半袋子。别看小姨夫笨手笨脚，可他多有心呀，精挑细选了一些玉米，把粒子手搓下来，连同豆子，上磨坊加工了，磨成面粉。想吃玉米饼子了，掺一点豆面，啧啧，吃个满嘴香！想吃手擀面条了，只需掺上一点豆面，更是撑得肚子胀呢！要是用豆面蒸生菜、苦菜或荠菜，或是芹菜叶儿，佐以蒜泥，来一点小酒，那还不得吃没了鼻子！

  妻子跟小姨在屋子里说话，我在外面车旁等着。不一会儿，却见妻子跟小姨夫一人搬一个大冬瓜出来，我赶紧帮忙搬到车上。一问才知道，冬瓜是小姨夫种在场院边上。冬瓜不择地势，不争丰腴与贫瘠，照样爬满藤蔓，开花结果。是呀，有了香喷喷的豆面，甭管冬瓜南瓜，怎么个吃法都是香呢！

  眼前的一切，使我感受颇深。一个智障有些不全的人，却把平淡的日子，竟然打理的有滋有味，相比之下，我们这些四肢健全的人，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望着半车的收获，我犯愁了。若是再去侄女家，那么多的白菜萝卜，如何能装得下？那就改日再去吧！还是小姨夫想得周全。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