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樱桃镶画邑
宋庆法
农历的小满迈着有条不紊地步伐款款走来,也正值樱桃满面含羞布满红晕上市的季节。很多微友在朋友圈里发布消息说,临淄凤凰镇田旺村种植的樱桃成熟了。当下盛行吻抱大自然,自由采摘热煞是抢眼。惹得周围喜欢这种活动的人倾巢前往,纷纷加入到采摘行列,我却不为心动。
对于樱桃自由采摘,我的印象始终定格在山里深处。平原地带种植樱桃的比较少,即使有也就是零星地分布着几棵树。经不住微友们的一再催促,利用星期天的空暇熔进了采摘的人群。到得愚公山下,距目的地还有几公里的路途上,来回穿梭的车流把窄窄的村路堵了个一塌糊涂,想出的出不来,要进的进不去,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堵村,与那些网上公布的堵城毫不逊色,我们一行只好下车充当了临时交警。前几日曾去青州看流苏花开,路堵景况眼耳犹存。
好不容易挤到一家樱桃园。主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先尝尝他们自己摘的那些,觉得味道不错后,递给我们每人一只塑料桶,并且一再嘱咐我们应该采摘什么样的合适。进入园中,一行行樱桃树叶叶障目,还一家紧挨一家用篱笆隔开。仰望树上,每一树枝上都挑着一串晶莹红靓的樱桃,那些果子像似有意挑逗我们的眼神,有的躲在叶子后掩面窥探采摘者的举动,有的挺直了脖颈在肆意探春,哗啦啦的阳光在樱桃树上随意泼洒,微风轻拂时叶子挥挥手,樱桃们红着脸躲躲闪闪的,应了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穿行在这动感无限的樱桃园中,由不得人不心醉。
这不就是陶渊明老先生描绘的世外桃源吗?我穿行于园内,只顾了欣赏樱桃的美姿,转悠了半天提着的塑料桶内竟然空空如也,同去的好友们个个收获满满。我实在不忍心把它们从枝头上摘下来,更何况填到嘴里吃进肚中,伤感之情怎以言表?有道是樱桃好吃树难栽,有些心思口难开,尤其是文学作品中形容的美丽女子,眼大、鼻尖、瓜子脸、樱桃小嘴,单就那娇艳欲滴的模样,怜香惜玉这个词由不得人不从心头生。
此时我忽然想起,这些樱桃树就种植在古老的“桐林田旺遗址”上,那时乌河和画水在此交汇,形成四面环水的天然屏障,为古代先民的繁衍生息,提供了渔猎农耕的自然条件。专业的考古人员曾推测,文献记载的战国时期齐国的画邑当为此处,画邑在更早的春秋时期叫棘邑,田氏篡齐后改名画邑,儒家亚圣孟轲也曾“三宿画邑”。古代的美景后人无法知晓,单从字面上理解,画邑画邑,如画之邑,能不美么?今天田旺人的樱桃园又镶嵌在画邑中,想象一下这幅画面,是不是应该列入世间珍品?
村支书周效华是我的好友,前几年我们聚会的时候,他带着一身乡土气息,如约时泥土味道盖压群芳。我问他缘由时,说正在和村民们种植樱桃树。一晃数年过去了,现如今樱桃园里硕果满枝,总以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想到好时光都叫我等赶上了,是所谓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最好注解。
载荷而归的途中,我忽的瞥见田旺村西横跨乌河上两座紧邻的石桥,一座是古齐国的官桥,一座是当代修建的。那座古时通衢官道的石桥,已经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其文物价值却不容小觑,它就是一部厚重的历史书籍,阅读这座桥就是在史札中翻阅史实档案,它是历史的一个见证。作古的事情暂且不论,每当看一眼这座桥,无不勾起人们对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官桥惨案”的悲壮回忆,当时临淄的武装团伙头目王砚田(又名一眼六),被八路军收编后又与日军勾结叛变投敌,在这座官桥上杀害了20多名共产党员,惨无人道地把烈士的尸体抛进了河中。
有一首歌此时响彻在耳畔,为什么大地美如画,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是先烈的鲜血染红了它!采摘的樱桃在我的手中陡然间叠加了重量,我不由自主地朝官桥上走去,抻开塑料袋子,一颗一颗把樱桃撒向河中,对着在九泉之下的英灵们说:“这些樱桃是在你们的鲜血浇灌下成长起来的,理当首先祭拜你们的在天之灵”。
天际的落霞似孔雀开屏,我站在高处回望了一眼画邑上的樱桃园,在彩云的烘托下她更美了,此时我的心还在樱桃园中陶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