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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之旅

来源:作者:蒋玉龙时间:2017-04-05热度:0


  这个夜晚大家在美味咖啡的香甜中沉沉睡去,窗外洗漱池上的水龙头哒哒的滴水声在午夜两点半的寒冷中被冻住了。那时的俞正在睡梦的酣畅里尽情地飞翔,此刻,梦是对往事回忆的另一次见证。

  梦中的情景犹如老式放映机的画面,总是散发着陈腐破旧的气息,在梦里。少年行走在荒草遍野的山林间,栗子树顶的天空就像黄昏的老屋般灰暗,冬天的寒潮仿佛潮汐的湖水漫过山林,这种流水样变化的景象不断被重复。少年的眼里有了秋去冬来。


  山林的荒草是阻挡前进步伐的另一个原因,少年执着而固执的痴迷于对路径的想象,溪流在这一刻显现。在溪流的下游冰凌花以一种凝重的姿态绽放,它的到来,让天空与大地变得近在咫尺。

  时光仿佛凝固,少年耳旁由远及近的传来一阵阵咔咔地冰凌冻结声,这种轻微的几乎让人不知觉的声音使得少年惊恐万状颤栗不已。

  

  梦境的天空突然就进入了黑夜,凝脂般的月光透过栗树的缝隙流动在山林的荒草、枯枝和溪流间。这个黑夜的来临让少年又一次错过了黄昏到夜晚的过程。

  月光里的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场景的出现,一道银白色闪闪发亮的冰凌在月光下溪流的另一头开始以一种目光能及的速度来到脚下,在绕过巨石一路向上,整个流水溪流刹那间就被冻住,那种流溢动感的姿态叫少年觉得如此不可思意。

   

  整个山林这一刻在梦境中定格,就像是长短镜头的运用,一会儿是远景一会儿是近影,远近的景象循环反复交错跌宕,给人一种迷幻的错觉。闯入镜头的是山那边母亲的呼唤,她的声音宛若天籁,足以穿越任何冰封的阻碍。竟管母亲把对面山脊上呼啸而过的一只瘸腿的红毛狗错误的当做了她的儿子。这个错误的发生,证明了她的视力深受白内障纠缠地痛苦。

  风是另一个智障者,它误把母亲的呼唤当成蒲公英的种子了,它把声音送上了树冠,于是声音就像是长了翅膀的穿云雀飞过山谷钻进少年的耳朵。

  月光里的溪流闪闪发亮,是一条天然的水晶。少年醉心于冰凌花的成长,母亲的呼唤使他对方向的不确定性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少年抬起头,就看见声音从他的右耳中流出,象一滴温热的眼泪。滴落。

   

  一段干枯的枝条在声音的震荡下从树冠跌落,枝条的优雅和舒缓在凝固的空气中呈曲线型飘落,就像是一段长长地慢镜头。这个景象是如此的深入人心,枝条在与冰面接触的刹那间断裂、破碎,宛如尘埃。

  这个过程带出一连串的反应,栗子树在眼前一棵接一棵的爆裂,飞扬的枝桠凌空乱舞,以一种放射状由近及远。

  一滴眼泪的声音是这个灾难场景的罪魁祸首,在栗树的爆裂声中,冰凌花开始陨落,这个过程首先是从溪流的源头一路向下演变的,蹦碎的冰凌犹如出膛的子弹呼啸在如水的月光下,少年失声惊叫声嘶力竭,恐惧来至对未知事物的陌生不了解,而惊叫是驱赶恐惧的最佳良方。

  哗哗地流水漫过少年的脚腂,那种刺骨的寒意是如此真实而亲切的存在着,少年睁开紧闭的双眼,眼前的一切又回到这个最初荒草遍野的山林……


  栗子树顶的天空依然如黄昏的老屋般灰暗,远山飘荡的炊烟是母亲召唤回家的讯号,时隐时现出没于茅草枯枝间的瘸腿红毛狗引领着少年回家的路。羊肠的小径弯曲而颠簸,半坡的梯田呈阶梯状延伸于山岭。

  曾经黄昏前的梯田里,五十岁的父亲一如老牛般劳作,他铁一样的脊梁让山岭失色。粗粝大手是抚过头顶慈祥地温暖,火烧云的光影中豆大的汗珠是砸出泥坑的雨点。


  这个画面曾经是如此真实的存在过。少年想。叶子的歌唱为什么总是在月光下。


  月光的影像就钻入少年的脑海,画面的剪切和嫁接无需操作,这个过程是个意识流的再现。簌簌地叶子在如水的月光里愉悦的欢跳摇摆,那时候的母亲在白内障的折磨中纳鞋底,白内障使她无法捕捉针眼的行距,鞋面的针眼歪歪斜斜就像是山谷溪流旁的树东一棵西一棵无所顾忌的暴露根须。在整个鞋面都是树的根须后,母亲揉了揉她那肿胀的双眼,眼膜上的白内障在挤压下被泪水侵蚀。母亲觉得白内障已经离她远去,视力是在泪水溢出眼框后有所恢复,她望着鞋面她种下的树想自已是不是老了,竟管母亲才四十多岁。


  岁月的磨砺犹如最深刻地一把刻刀,它在母亲所有昭示青春和美丽的部位粗暴而残忍地雕刻着苍老和悲伤,以至于让母亲看上去今天比昨天苍老,明天比今天更枯槁。这个衰老的过程在父亲烟雾缭绕的目光中,总会让他充满了忧伤,父亲望着母亲就像望着山谷上狭窄的天空,远处的山峰和树木阻挡了他的视野让他的思想如同溪流般狭窄。父亲想母亲把她的身躯嫁给了他,却把青春和美丽还有她的思想嫁给了贫瘠。


  母亲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一如既往地在鞋面种着她的树,父亲被自已的想法折磨的痛苦不已,纸烟在他手中一根接一根闪亮登场,是一个涅槃焚毁的过程。父亲望着母亲望着水洗样的月光在自家门槛上蹲成疲态尽露的一匹老狼,虽然他目光依如母亲纳鞋底的锥子般锋利。

  榆子树在月光下簌簌作响,叶子发出水洗的声音,是段跳出梦境的轻音乐,舒缓飞扬动人心弦。那时候站在榆子树下的少年回过头去就看见父亲炽红如狼般暴戾的目光,这个形象叫少年惊恐万分,莫名颤抖,少年此刻的臀部背脊有了种竹枝藤条抽打的疼痛。月光下少年仿佛听见自已的哭声在树冠上飞翔,那种声嘶力竭的哭声是一粒投入湖水的石子,月影支离破碎了。

  少年想自已真是树窝里爆出来的,母亲没有欺骗他,要不父亲为何总是让他的暴戾伴随自已一起成长。这个暴戾的兄弟总是在触不及防时如影随行,少年想自已的哭声是不是让父亲暴戾的心平静下来的一剂良药。


  山那边的叶子已经在歌唱了。

   

  梦境之旅在寒冷的下半夜依如旋转的风车,在俞的大脑皮层凸显,影像是个断线的风筝一头扎入诡异的时空。

  少年在半山通往家的小径上,天地苍茫,寒风飕飕地穿过山林像个游骑兵孤独而绝望的游荡在山野,它的到来是另一个画面剪切的前奏。

  此时的少年疲惫于路的弯折和起伏,思绪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总是好高骛远流荡在脑海之外,它没有真实的实实在在,它的存在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或者说是精神胜利的另一种做法。

  毋庸置疑这段路比想象更漫长,比思念更缠绵,它完全成为两代人之间的一个鸿沟。少年想,在父子间就像地图上的一指距离,要跨越它是毕生的心血和精力。



  黑夜又一次来临,它的来临打乱了时间的次序,白月光凄冷的悬挂在头顶的天空。少年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可是,一切都已改变,榆子树的消失是一道风景的缺失,山谷变为荒漠,三合土院墙的出现让家成为黑色死寂的囚笼,这个时侯的月光流过少年的肩头,脚底的风呼呼刮过使尘土飞扬在白色的空气中。

  陌生的三合土院墙让少年莫名的恐惧,一定有什么是发生了。少年想。我终于回到家啦。

  少年的恐惧使他迟迟不敢踏进院门,这个过程在白月光下彰显无疑。此刻,恐惧和家的吸引力在少年稚嫩的脑海里顽强的做着抗争。

  后者的胜利引领少年踏进院落,耳畔突然传来惊心地哀乐,巨大的悲伤从少年的脚底升起,少年抬起头看院中的天空,密集的雪从月光里像雨样落下,在少年的眼前落成白皑皑的一片。少年回过头去看院外的大地仍是尘土飞扬。这种景象的两重性让少年惊诧不已,他完全被眼前的情景迷失了……


  雪落着,在少年的眼前展现出由上至下的一道道雪线,它阻挡了少年的目光让他看不清院中的景象,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拼命地睁大了眼睛在雪线的缝隙中探寻,结果他看见的还是雪。雪太密了。少年想,我得走进去看看。

  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有种冰凉的感觉。少年踏着半尺厚的积雪双足就像灌铅般沉重,咔咔的踏雪声一直伴着他响遍了空旷的院落,少年张开双臂就像鸟儿张开它们的翅膀,一种飞翔的状态在他瘦小的身躯里酝酿。雪落在掌心,少年想,我开始长羽毛了。给我一阵风,少年想。我就能飞了。


  没有风没有羽毛,少年离堂屋越来越近,他隐约能够看清同样空旷的堂屋里的那具黑色的棺木了。黑色的棺木巨大的就像是间缩小了的房间,少年仿佛看见大自已三岁的三姐在那个空间里走来走去,这个窄小的空间束缚了三姐旗帜般飘扬的青春,让她困惑于天地的宽广。


  这个画面这个场景的凝重使少年根本无法呼吸,如刺在喉。


  一个恍惚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穿过堂屋的大门掀起雪的门帘走进雪中,声音钻入少年的耳中在说:俞。你现在才回来啊,你知不知道,三姐死了。

  这个恍惚的声音就像霹雳样震得少年脚步踉跄,各种不同的音响仿佛冲破凝冻的禁锢,如潮如水般闯入记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少年的眼中溢出,响成一片叮叮当当……


  白白耀眼地日光映在窗口,俞从睡梦中醒来,一夜的梦之旅使他疲倦不堪,清晨地窗外有人正用木棍敲打着冻结的水管,那种叮叮当当的声音从洗漱池那边传来。


  俞赫然惊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