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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煤

来源:作者:武斌时间:2017-10-18热度:0

捡煤,就是拾炭,是在晋城晋普山煤矿生活和学习留给我最深刻的记忆。其中包含了许多人生的酸甜苦辣,我在那里一并得到了体会。至今回想起来,内心都是五味杂陈。

在那个年代,矿山靠这种生活的单身职工家很多,他们非常辛苦的付出汗水力气,换来的是一个家庭的温饱,甚至一家人的生命,比较安稳的度过那个年代,辛酸而温馨。至今提起那时的情景,人们总是以怀念的口吻诉说,洋溢在言语中的满是感激。

捡煤,就是捡取煤矸石废弃物中残留的煤块。在采煤和洗煤的过程中会产生一种固体废弃物煤矸石,它在排除矿井中会掺杂少许煤块,有的附着在煤矸石上,有的就是纯粹的煤块。晋普山煤矿把从矿井中生产的原煤,运出井,然后再经过破碎、筛选和洗煤,筛选就是去除原煤中的煤矸石,最后经过洗煤精选变成精煤。把筛选出来的煤矸石同样通过矿井中运回矿井,但在中途拐出半山腰的出口,把煤矸石倒在一个山沟里。

矿区为了照顾单身职工的家属和子女,就允许他们在煤矸石中捡拾遗留在其间的煤矿,卖掉增加这些家庭收入。并且也为国家减少了资源浪费,我认为可以大力提倡的。在当时,一吨煤可以卖到二十元,有时一个人一天可以捡到一吨,一个月算下来,收入也相当可观。周末和假日,我就成为这个捡煤队伍其中的一员。

我捡拾煤炭增加了家庭收入。但我私下认为选煤工人很不负责任,一车煤矸石经常有很多煤块,虽然煤矸石上附着的无法破碎捡出,但许多大块的煤块被白白抛到煤矸石堆里了。我当时就在怀疑是不是选煤用的是机械,用比重来区分煤和煤矸石,这当然就把一些比重稍大的煤块当成煤矸石处理了。

我开始捡煤的时候,父亲的女儿我的姐姐已经和我们已经生活了,同来的还有张福成叔叔。由于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活干,就到这个半山腰的煤矸石堆中捡煤。不然父母也不会让我上山的捡煤,有他们的照顾,我当然就不会在那种危险而又枯燥的环境中感到厌烦。更何况,还有我来到这个矿山读书认识的一个同学陈志良,他几乎和我同时来到学校的,共同的命运让我们走的很近。他家租住在矿区北边的司匠村,环境和我们大杂院情况基本一致。他也和跟着姐姐一起上山来捡煤的。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并没有感到陌生,只是感到我们还是一个学生,能捡到多少煤已经无关重要了。

父亲为我准备了一个铁丝筐和一把铁耙子,大榔头和叔叔姐姐们共用。于是在暑假来临的时候,我就开始“上班”了,虽然我之前几次上山捡煤,也只是帮叔叔和姐姐的,现在我要独立展现自己的能力了,他们的煤堆旁有我单独的煤堆。

早晨早早从家里出来,带上中午的干粮,步行爬山。走过南坪村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穿过矿区的家属院(那里一般是矿山的领导或双职工居住的),然后拐上矿区上山的公路。公路只是宽了点,也没有铺成柏油路。当时矿区的公路只有从国道下来,穿过俱乐部、市场、学校和医院,一直延伸到家属院门口是柏油路,别的路还全是保持他原来的模样土路。土路两边是司匠村和伏窑河村的地。在这个暑假的季节里,玉米正吐出了玉米棒子,土豆花盛开的原野煞是好看,我经常迷恋在这样的地边。在这样的早晨,太阳已经露出了头,调皮的热开始在空中弥漫。仅仅背了一个装满饭的饭盒的包,但长长的山路已经让我们气喘吁吁了。真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可一个晚上倒在山坡上的煤矸石里藏着多少的煤块啊。

一到矿山半山腰的洞口,这里就是煤矸石的倾倒的地方。坐下来长长喘一口气,把饭盒包放在自己的煤炭堆旁,然后就开始捡拾煤块。由于晚上大家都没有来(即使来也看不到捡拾的煤块),我提着筐,拿着铁耙子穿过矿山火车道轨,来到山坡边。山坡上,已经有很多的人,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用铁耙子勾起煤矸石块,寻找藏在下面的煤块。我迅速加入了进来,小心翼翼开始向下爬,那可是长长的煤矸石坡啊,从上面到下面河谷边落差有一百二十多米,而且坡度也是近五十度,人在上面是根本站不稳的,何况还要翻开煤矸石块来捡煤块,同时还要注意头顶倾倒的煤矸石,这是何等的困难。不过在现在,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国家注重安全的前提下,矿区肯定不允许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下捡拾煤块了,因为一个人的生命是何等重要。但在那时,我们的生活所迫,必须从事这样危险的劳动。

刚开始我还不适应,多次吓得蹲在一边。小火车一到,一满车皮的煤矸石将倒下来,疾驰的煤矸石滚落下来,需要我们的手疾眼快,躲避称谓我们自身防卫的本能。经过几天,我渐渐适应了这种危险的环境,听到上面叔叔的招呼,就侧身蹲在煤矸石滚落经过的路线外,仰头上看,防止有一块“淘气”的煤矸石跳出它应该运行的路线向我滚落过来。小火车一走,我们就开始在煤矸石块之间捡拾煤块。于是乎,在刚才煤矸石滚落的路线上黑压压挤满了俯身拾煤块的人。大家仔细地翻开煤矸石,用铁耙子勾出煤块,放在旁边的铁篓子里。翻捡完身边的的煤矸石,然后或左或右或上或下到另外一块地方,重新开始翻开煤矸石捡煤。等铁篓子装满了,就提着向上爬去,倒在自己煤堆上。一直上上下下,往来重复。有些大的煤矸石块上附着煤块,我们就把它堆在一边,在倒煤矸石的工人休息也捡不到煤块的时候,我们就把这些附着煤的煤矸石背到上面,用大的铁榔头砸下煤块。

经过一番劳动,我已经和一个矿工一样,黑的脸黑的手,头发上和黑衣服上布满了煤灰,只是我们缺少了安全帽和头灯。捡煤穿的衣服基本上是父亲在矿上的工作服改小给我们的,完全适应了黑的色调。

劳动一早上,大家已经筋疲力尽,穿着大口的气,开始吃午饭。我们的午饭就是早晨带来的,也没有水手脸,打开饭盒就吃。饭已经凉了,大家依旧狼吞虎咽地吃。经过早上繁重的体力劳动,饥饿已经摆在每一个人面前。没有办法热饭,当时也没有现在这种保温的饭盒。只有在清闲的空间,大家捡些木材,用铝饭盒在上面简单热下。抑或找在这里上班熟悉的叔叔,在他们办公室坐一会把饭吃完。但多数时间我们还是不愿意麻烦别人,就将就把带来的饭吃了。这些在夏秋还不算问题,到了冬天就特别困难了。我也不知道叔叔和姐姐是如何让熬过那几个冬季的。我只是这个暑假,才密集参加了捡煤的工作。顺便说下,我们煤堆的附近,还有一排简易的坟墓,每每看到这些我都感到毛骨悚然。

吃完饭,又开始一个下午的捡煤。重复着早晨的工作,简单、单调、繁重和枯燥最能表达我当时捡煤的场景。我们捡煤一般就在小火车皮倒的下方三四十米范围,再往下一般滚落的都是煤矸石块,没有我们希望得到的煤块。不过,我下去过沟底,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水清凉干净。我曾经用手捧着喝了几口,还甜甜的。这是一条小溪,再往下流,和伏窑河汇合,就是经过我们大杂院前面的晋普山河。我在想多年以后,也许就在我三十多年后的今天,这条沟谷已经被煤矸石填满了,潺潺流动的小溪也不见了踪迹。

傍晚,我们拖着疲倦的身体走下山,回到大杂院。此刻,家感到特别的温暖,疲劳瞬间消失。记得,一个晚上我们还去矿山的俱乐部看了场电影,就是路遥的《人生》,当时这部电影影响很大。

这样我坚持了一个多月,中间卖过一次煤,大约两百多元,和父亲一个月的工资差不了多少。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一个晚上从山上捡煤回来走进大杂院,不小心被一块玻璃渣扎破了脚,就不能再去捡煤了。好在,不久我们就开学了。在随后的星期天,我还陆续上山捡过几次煤,也只是帮叔叔和姐姐的。

现在想来,捡煤给了我人生一种经历,特别是吃苦的历练。还有我对煤矿工人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理解他们工作的艰辛枯燥,“黑色”给他们是一种自豪的美丽。我在现在碰到许多挫折,都坦然面对,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悲观。笑对困难,笑对人生。

2016年11月25日于成都家中

2016年11月26日修改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