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温暖记忆
这两天,气温大幅下降,仿佛一瞬间,冬天就来了,说起冬天,内心深处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的乡村冬天。
小时候的乡村冬天特冷,早上起来,经常能见到地上厚厚的白霜,屋檐挂着长长的冰凌。
在那滴水成冰冷得出奇的冬日,过冬是乡下人最犯难的事。那时物质生活比较贫乏,乡下人都很穷,穷得连过冬的棉被都置不起,除了盖的棉被,床上垫的就只有因陋就简、就地取材。每当金秋时节忙完秋收秋种新稻登场之后,母亲就会贮藏新稻草以备冬日严寒时之需。一到冬天,母亲把贮藏的新稻草去掉禾叶,只留下稻杆,摊在家门口,晒上一整天。傍晚,将稻草抖去灰尘,抱进屋里,铺在床板上。晚上睡在新铺的稻草床上,闻着稻草的清香,即暖和又舒服,让我度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夜。
小时候特别贪睡,尤其是在寒冷的的冬天,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觉得特舒服。每天清早母亲起来做饭时,会把我的棉衣放在灶边烤,然后把烤得热乎乎的棉裤、棉袄放进被窝里,催促道:“小懒虫,快穿上衣裳去上学,不然就迟到了”,在母亲反复催促下,我才不情愿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赶紧穿上母亲烤热了的棉裤、棉袄,不一会儿,身上就会觉得一股暖流在涌动。
小时候,农村的房子都是简陋的土坯平房,四面透风,地面潮湿,屋里透着寒气。那个年代村里还没有通电,一到夜晚我就会早早地钻进被窝里,就着那盏煤油灯预习或复习功课。母亲就拥着被子,盘腿坐在我身边,手里似乎永远有纳不完的鞋底,补不完的旧衣,“嗤啦嗤啦”的声音,成为沉寂的夜里伴我读书的唯一温馨的旋律。偶尔,灯捻上结了花,火苗霎时暗下来,母亲就用手里纳鞋底的针,小心地挑去灯花,煤油灯又重新明亮起来。有时晚上刮大风,呼啸的风从墙缝或门缝里钻进来,煤油灯微弱的火苗登时闪闪烁烁,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母亲便赶紧腾出一只手来,用巴掌挡住一股股冷风,煤油灯的火苗虽然还是惊恐地摇曳不定,却已在母亲的挡护下安静了许多。母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经常是挑灯到深夜,极尽所能不让我们受冻挨饿。在母亲的操持下,家里每个小孩的身上总是穿得厚厚实实,衣服虽然破旧,会有补丁,可母亲缝在衣上的一针一线总是暧在心头。我至今还保留有母亲用旧棉袄给我改的一件棉背心,那件旧棉背心陪我度过了一个个冬天,是我一生的暖。
冬季,老家农村有腌制食品的习惯,打霜过后,母亲会把经霜打后的白菜和萝卜,洗净后切成丝或丁,一层一层均匀地摊在竹筛上,放在外面晒。待稍许脱去水分后,放上八角粉、辣椒粉和盐,腌制成香菜、萝卜条,备着招待客人或来年春天吃。那时我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又比较贪吃,经常会把母亲腌制的香菜、萝卜条偷来当零食吃,尽管有点咸,还是觉得得津津有味,每当被母亲发现,少不了一顿痛打。
当年乡下人穷,穷得连火炉都生不起,那像现在又是空调,又是电暧器。我们家只有来了客人,父亲才会生起火炉。生了火炉,一家人聚在一起,围坐在火炉旁边,大人与客人叙叙旧,母亲还会在火盆里烤一些黄豆或是豌豆。闻着烤熟的豆子特有的香味??谒绷鳎膊还茉嗖辉?,胡乱吹一吹就丢进嘴里,吃得是有滋有味。这时尽管外面寒风凛冽,屋里却是温暖如春。家里生火炉的木炭,还是亲戚送的,那时的木炭很稀缺,更显得珍贵,家里根本买不起。我家两个生活在山里的亲戚,每年都会将自己烧的木炭送上两口袋,这对我家来说,算得上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冬天里得到的温暖格外值钱,那怕是一点点,让我倍感珍惜。我每次跟儿子说起这些事时,儿子总觉得我老爱提这些陈年旧事,但作为从贫穷年代走过来的人,怎么能够忘记了对一颗萝卜的回味,对一件棉背心的怀想,对一缕阳光的感恩呢?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