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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火車，剛剛找到011號下鋪的位置，火車就“咣當—咣當—”地開動了。
　　放下行李，我把水杯拿出來，想放到靠窗的桌上，伸出的手在看到桌上的東西時頓了一下。敞口的塑料袋內(nèi)，橘子、蘋果、火腿腸、面包、餅干等雜亂地堆著，塑料袋周圍，散落著橘子皮、蘋果核，還有一碗只剩殘渣的方便面。隨著火車的晃動，滿桌的東西似乎要溢出來。我只好把杯子放到了床鋪上。
　　環(huán)顧了下這個對開六人鋪位的車廂：我這邊的中鋪、上鋪以及對面的上鋪都是我們國土局的同事，對面中鋪是個中年婦女，正在蒙頭大睡，絲毫沒被周圍的嘈雜影響。和我相對的下鋪是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靠著被子，翹起的二郎腿上，架著個價值不菲的手提電腦。無視人來人往，他一臉漠然，目光就像粘到了電腦上。我想，那一桌子的食物一定是這個電腦先生的。
　　“真自私，共用的桌子他一個人占著，吃完了水果和方便面也不知道把垃圾收起來?！蔽彝低禉M了電腦先生一眼，氣憤憤地想。坐火車出門旅游，遇到這種人，說不糟心是假的。看我不高興，隔壁的同事便把我叫到她那邊聊天。
　　天黑下來，車廂里的燈亮了。電腦先生依然手指忙碌著，只在列車員來收垃圾時稍停了會。這列車直達青島，沿途要經(jīng)過多個站臺，每個站臺都有旅客下車，又有新的旅客上車，很是雜亂。
　　八點多時，有位年輕女子站在了我的車廂前。她手里抱著幾個月大的嬰兒，跟電腦先生交談著，語氣焦急。兩人用的是方言，我沒聽懂。電腦先生維持著一貫的姿勢，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女子的話，冷漠的不近人情。我不禁在心里為這女子憤憤不平起來，甚至猜想會不會是電腦先生做了什么對不起那女子的事情。
　　后來，有一少年過來，跟電腦先生說了幾句話，兩人似乎達成了什么共識。少年跟女子說了句什么就走了，女子不再說話，抱著嬰兒呆呆地站著。電腦先生依然如故，撥弄著電腦，頭也不抬。
　　過了很久，少年拖著大行李箱回來了。電腦先生開始起身，將電腦小心地收起來，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跟著少年離開了。女子把嬰兒放到床上，深深地呼了一口氣，把奶粉罐和杯子等拿出來堆在桌子上，轉(zhuǎn)頭逗弄嬰兒。
　　此時，已近十點。嬰兒在女子的逗弄下，咿咿呀呀地叫著，手腳咯咯地笑著。我跟女子說，馬上要熄燈了，要她趕緊收拾一下。她忽然像溺水抓到了浮木的人，嘰里呱啦說了很多話。我不斷地提醒她，聽不懂她的話，她依然不停地說，好像在問什么問題?？晌抑荒芤荒樏Ｈ坏乜粗?，不知怎么回答。
　　中鋪的婦女被吵醒了，她從被子里探出頭來，解答了女子的問題，也跟我解說一番。
　　原來，少年和女子是姐弟，去青島看孩子爸爸，第一次出遠門，不了解情況，買的是硬座。上車后才知道，硬座就只是一個座位，孩子無法休息，就想跟人換個硬臥。姐倆順著車廂一路走過來，問了好多人，都不同意調(diào)換。最后，還是電腦先生答應(yīng)了。
　　我們交談時，嬰兒不停地伸展著手腳，裂嘴笑的很開心。燈熄了，火車走走停停，嘈雜吵鬧。我一夜未眠，想著女子在幾個小時之內(nèi)，抱著嬰兒不停地詢問車上的旅客，愿不愿意換鋪的經(jīng)過，不禁對電腦先生有了幾分愧意。
　　凌晨五點我在泰山下車。下車前，我看見女子弓著身子，擋在嬰兒外面，胳膊托著頭睡著了，臂彎里的嬰兒睡的香甜，胖嘟嘟的小臉如綻放的春花。我在心里對電腦先生輕聲說對不起，為他那份尚存的善良。
(編輯：作家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