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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月

来源:作者:岳朝周时间:2015-06-10热度:0

人们常说“月是故乡圆”,我想,大概是为了赞美和怀念故乡的缘故罢。其实,我从未把故乡和他乡的月亮作过比较。小时候,老人们常对孩子说,不能用手指月亮,否则耳朵就会被月亮割掉,弯月就是月亮割小孩耳朵的镰刀。每当有月亮的夜晚,孩子们在院子里就着月光嬉戏时,我只能爬在窗台上看。我不敢正视月亮,怕一不小心用手指了它,耳朵就没有了。因此,故乡的月亮曾一度时期在我的记忆里只是些光亮和恐怖罢了。
    包产到户后,每家每户都分了田地,秋收时把田里的稻子收割了放在田野上。刚收割的稻子有些湿润,需放在田野上凉晒几天,待稻谷晒干了才背回家里脱粒。由于是第一次收获自己的粮食,每家每户都特别小心。晚上都要到田野里守护。由于父亲比较勤劳,总是在别人家前面早播种早栽秧,我家的稻子就早熟,别人家还没收割时我家的就收割了。父亲抱了床被褥带着我到田野里去守护稻子。

我们在一块干净的草坪上铺了些苞谷草,垫上席子就着被子躺在上面。父亲指着月亮对我说“今晚的月亮好圆哦”。我赶忙阻止父亲说“指不得,它会割耳朵的”父亲哈哈大笑说“那是哄小孩玩的,瞧,我都指了几十年,我的耳朵不是还在吗?”我半信半疑,并用手摸了摸父亲的耳朵,确认耳朵完好无缺时,我才用颤抖的小手指了指月亮,再摸摸自己的耳朵。那一夜,我第一次认真地看清月亮的全貌。圆圆的像一个饼。月亮四周有许多星星,偶有一些黑云飘过来,遮住月亮,这时田野里就黑森森的,一会儿,月亮穿过黑云,田野里的稻子又依稀可见。月光从田野边的树丛倾泻下来,投下稀疏斑驳的阴影,田坎沟里的溪水在月光下,像一条银蛇,潺潺地游到田野外。

秋夜的田野是热闹的。有青蛙的呱呱声,有蟋蟀的啾鸣声,还有不知名的秋虫的呜呜声。偶尔还有夜不归巢的鸟叫声竞相伴奏。构成一场天然的交响乐。父亲的旱烟管叭嗒叭嗒的,就像给这场音乐会打着节拍。远处的幽谷在月光下朦胧而深邃。像一曲信天游的民歌那样渺茫而多情,又像童话故事那样高深而神秘。远处村落里的灯火忽闪忽闪的,与天空的星星遥相呼应。时间随着月亮慢慢移动,交响乐渐渐进入尾声,伴奏的歌手们也逐渐退场。远处的灯火渐次泯灭。月光也暗淡了下来。田野里异常宁静,只有溪水的汩汩声和父亲旱烟管的叭嗒声在合奏。星星也疲惫地眨着眼睛。我也不知何时闭上困乏的眼,在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父亲淡淡的烟草味中进入了梦乡。那一夜我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晨我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原来父亲怕我在野外受凉,用被子把我包起抱回家中,自己就在苞谷草上守了一夜。
 从那以后,我不再怕月亮会割耳朵了,在外求学和谋生,我也看过很多次月亮,但总觉得没有那晚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因此,我很想再回家看一看故乡的月。

去年冬天回家,我又看到了故乡的月。

那晚,我趟在儿时睡了十多年的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我躺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床上,过去的一幕幕总在脑子里晃荡,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多少时光,美好抑或是忧伤?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不经意间,我发现从木窗缝里漏进一缕细长的光。我窃喜,要见到冬天的太阳很难,冬夜的月亮更是弥足珍贵。我穿好衣服,趿着拖鞋走了出去。

虽不是十五,依然是满月,空中一点云也没有,繁星簇拥着月亮,天空异常明净。

时过境迁,家里的田已改成了地。原来的田间小道也修成水泥人行道。我又来到多年前看稻谷的这块地里。皎洁的月光如水般从松树上洗下来,投下浓浓的阴影,阴影高低不一,大小不等。微风过处,像一群嬉戏的孩子。落叶乔木只剩下赤条条的树枝,投影在地上,像新学画画的孩子在宣纸上胡乱涂鸦。与秋夜不同的,是没有秋虫夏蝉的啾鸣,没有池塘的蛙声,时令虽然是冬季,却一点寒意也没有。我找了块草地坐下来,望着月亮在白云中穿梭。儿时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我又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我回头一看,父亲已经站在我身后了,正把一件衣服往我身上披。父亲说:“我听到你开门出去,很久也没听到你进屋,不放心,就一路寻到这里来。天凉了,回去吧”我把衣服披在父亲的肩上。淡淡的清辉洒在父亲花白的头上,就像一轮皎洁的明月,照得我心里暧暧的。这一夜,我又睡得特别香甜。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