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下班途中,我突然听到了“打场垛垛”的声音,我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仔细倾耳细听,果真不假,第一感觉告诉我,一年一度的麦收时节转眼来临了。
好久没有回农村老家了,地里的的麦子想必该金光灿灿成熟了吧?城里的高楼大厦隔绝了农村的风景,想见上一片绿油油的庄稼,真的比农村里的寡妇再婚还难。这个星期天,我拒绝了所有的应酬,要回家去看看,看看家里的老人、孩子,看看地里将要收获的庄稼。
每年麦子黄黄的时候,我们当地有一种鸟,大人和孩子们都叫他“打场垛垛”,这种鸟叫起来很好听,嘴里不停地叫着“打场垛垛”,声音响亮音色优美,每当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孩子们都忘情的在外边高声叫喊:打场垛垛来的早,收的麦吃不了。一边又一遍的喊叫,好像要与这种鸟比个高低。凭我们庄稼人的经验,只要这种鸟一来,要不了几天,地里的麦子就要黄了,就要全力以赴“备战”三夏。在我小的时候,根本没有收割机,人们割麦都是用镰来割。割麦天天气炎热,酷热难当,人们都是两头不见星星,抓住一早一晚的凉快时间干活,头天晚上把镰磨好,鸡不叫就早早爬起来,妇女们把饭做好,大人们匆匆吃罢饭,拿着一顶白色的草帽子,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壶,里边装上从压井里刚打出来的凉水,拿到地里,等渴了累了,停下来喝一口解解渴加加油;或者镰刀迟钝了,就蹲下身子沾着点水磨磨镰。
那个时候,乡下的学校都要放麦长假,老师和学生都要在家里割麦。孩子们不会割,有的孩子争着逞能,不是割到手就是割到脚,还得耽误大人干活,因此大人们不叫我们这些孩子们割麦子,让我们干些拾麦子的活儿,大人把麦子割好后,用架车子拉到场里,我们这些小孩子就派上了用场,挎着小竹篮在地里拾麦穗。麦地里很好玩,麦间沟子里零星种着一种能吃的小西瓜,瓜皮黑溜溜的,要等几天才能吃,我们往往禁不住诱惑,趁大人一眼瞅不见,就偷偷摘一个,用小刀轻轻划开,青青的白仔,青青的瓜瓤,一口吃下去,没有一丝甜味,就像喝淘草水一样,瑟瑟拉拉难以下咽,真是哭笑不得,又怕大人发现挨揍,就偷偷在地里挖个小坑,把生瓜埋进去,再用脚狠狠踩几下。
等把竹篮拾满了,我回到地头上把竹篮的麦子再倒进塑料袋子里。天气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为了偷懒一会儿,就在地头上的树底下,把自己的布鞋脱掉,枕在头下,翘起二郎腿,两手抱着头,悠闲悠哉的美美睡上一会,习习凉风吹来,惬意极了。为了调动我们姊妹几个孩子的积极性,母亲对我们孩子说:谁拾的麦穗多,到家里给谁煮鸡蛋吃。那个时候,能吃上一个鸡蛋,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家里虽然喂着鸡有鸡蛋,但是庄稼人谁都舍不得吃一个,纷纷拿到集上卖了,换些油盐或买些日常用品之类的东西。因此为了能吃上大人的奖励鸡蛋,我们姊妹几个每到麦季子里,都是争着跟大人一起起早,准备好一个塑料袋子和竹篮,吃罢饭就下地,每个人一天都能拾上一袋子麦穗子,都能享受到母亲的“奖励”,幸福极了。
那时候麦季子过得要比现在长,一般要过上二十多天,甚至更长,每年的麦季子,庄稼人都是提心吊胆,唯恐老天这个族姥爷不长眼,在收麦这个节骨眼上“尿”一场,庄稼人可要倒大霉了,有时候辛辛苦苦盼一年,还要吃牙子麦,推出的面,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有时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将要到嘴的东西,毁在地里,那才是最让人伤心的,比在伤口上撒把盐还难受。所以说在麦季子里,家家户户都是争分夺秒抢收抢种,谁也不敢松口气,一天到晚连轴转比比皆是,一点都不稀奇。
人工割,人工打,等打好麦垛上垛麦收结束了,人们十有八九都要累得大病一场,才敢在家休整几天。打出的麦子装到囤里,学??伎?,我们小学生的麦假,也算告一段落,三三两两挎着小书包去上学,孩子们相互见了,也不说话,一个劲的笑,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个个的脸蛋黝黑发亮,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从刚从非洲回来的人一样,黑黑的眼睛,黑黑的皮肤,只有那牙齿才雪白雪白……
(编辑:作家网)